本来听空玉笛跟随晋侯下葬的消息,就是肖家人有意放出去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些消息真假。
“当年,我叔叔患了失心疯,神志失常,是异羌族人将听空玉笛的秘密告诉了我父亲,后来,多亏叔叔的老友妙空道人用听空玉笛将他治好。”
“可最后,我叔叔还是病入膏肓,他临终前嘱托我父亲,带着肖家族人远离久安城,要提防周伯侯,还有一定妥善处理天空玉笛,将玉笛交给妙空道人保管。”
“后来,我们让妙空道人带着天空玉笛离开久安城,对外说玉笛陪着我叔叔长埋地下。”
沈凌鹤摇头失笑,笑自己自作聪明,以为是自己引肖言生回城,其实人家早就知道这是一个局。
“肖兄,为何要将肖家隐秘之事告诉我。”
肖言生低头沉思良久,抬眸时,眼中尽是复杂之色。
“因为你是我的师弟,是沈先生的儿子,更是当年那场绑架案中,唯一活下来的孩子。”
“你和我一样,因为那场意外,失去至亲至爱之人,因为那场意外家破人亡,家族败落。”
沈凌鹤九死一生逃出,再归来,母亲忧心病故没能见到最后一面,等父亲寻到他时,父亲已然满头白发垂垂老矣,如强弩之末,最终也没能撑过那个冬天,如今的他只能守着父母坟,述说当年的苦楚。
“我叔叔无子,从小,我就被养在叔叔身边他与叔母待我视如己出,若不是我堂妹出事,我叔叔、叔母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一朝家破人亡。”肖言生说到此处激动万分。
“所以,当年真相你知道多少?”沈凌鹤吸了口气,压下心中万千情绪。
“当年朝中派出多名官员探查此案,最后都不了了之,当时林忠湛接手这个案子,没多久就找回了我堂妹的尸身,却屡屡遭到周伯侯府的阻挠。”
“这十余年里,我查出周伯侯参与了当年那场绑架案,我堂妹被绑的那日,是周伯侯寻我叔叔说话,这才让歹人钻了空子,掳走了我堂妹。”
“而后,也是他将我叔叔神志失常之事传得沸沸扬扬,以至于取而代了我叔叔的位置,成了本朝唯一的异姓侯爷。”
听到这等事,沈凌鹤惊得站起身,“你如何得知这些,为何不直接禀到朝中,让人查重新办此案。”
肖言生却笑看惊慌的沈凌鹤,“师弟,你太天真了,如今的周伯侯府,不是普通人轻易动得了的。”
沈凌鹤闭眼坐下,恢复冷静,问:“你怎么知道如此多,周伯侯府有你的眼线。”
肖言生毫不隐瞒,淡笑直言:“没错,我还知道,周伯侯府之所以娶林忠湛的女儿,是因为林忠湛抓住了周伯侯的把柄。”
“不然,堂堂侯府,为什么一定要娶个四品掌使的女儿,只因为周伯侯有把柄落在林忠湛手上,想来是当年这桩案子有关。”
听到这话,沈凌鹤恍然大悟,闭眼微微点头,“所以,你昨日那般帮林小姐说话,拉周君安下水,目的就是不想让他们两家结亲。”
肖言生微眯眼眸,回道:“当然,林忠湛虽然心狠手辣,但确实有几分能耐,若是不能跟周伯侯成为亲家,我才有机会从他口中知道当年那桩案子的线索,才能知道他拿住了周伯侯的什么把柄。”
“只是要对付林忠湛,让他开口却实在不容易。”
比起贪图权利表面好人的周伯侯,心狠手辣明面就坏的林忠湛,反而难以对付。
他望着若有所思沈凌鹤,似询问:“你难道不想揪出害那些孩子无辜枉死,害你流落在外,害得你我家中惨遭变故的背后真凶。”
沈凌鹤听得激动万分,思绪万千,没想到这些年,肖言生与自己有着相同的目标。
“我当然想。”
肖言生深吸一口气,“好,你在外多年,才回久安城,沈先生又病故,在城中孤立无援,要对付如周伯侯这般厉害的人,并不容易,但若是你我联手,暗中调查,必能查出当年真相,得以告慰九泉之下的亲人。”
他言辞真诚恳切,像是给人无限的力量,望着肖言生期待的目光,沈凌鹤郑重点头。
“无论前路多难,我必然不会退缩。”
恰巧这时,肖言生的随从有事向他禀告,“公子。”
随后,随从走了进来,在肖言生耳边耳语了几句,肖言生听了,露出几分冷笑。待随从退下。
他笑得有些幸宅乐祸,“师弟,你猜周君安今日去了哪里?”
沈凌鹤目光凝住,低头思索,挑眉说道:“难道他去了林府。”
肖言生听了这回答,拍手叫好,“师弟好聪明,没错,侯夫人带着周君安去到林府为昨日之事道歉,你说好不好笑,眼高于顶的堂堂侯府夫人带着儿子去林府找林夫人道歉。”
“可惜林小姐不在,不然恐怕有又好戏看了。”
他心里还挺佩服林云舒的大胆敢为,“虽然不知道林小姐为什么要违逆她父亲给她安排的这门亲事,但我挺佩服她一个女子,有勇有谋敢反抗的精神。”
提到林云舒,沈凌鹤温和失笑,“因为周君安和柳家人合谋算计她,她才不得不这样做。”
“师弟挺了解她的,你喜欢她。”肖言生盯着沈凌鹤的眼睛,猝不及防问出这么一句。
沈凌鹤被这直白的问话,呛得微微咳嗽了起来,他端起酒盏,“肖兄说笑了。”
他的表情在肖言生眼中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我没笑话你,我年长你几岁,我可是过来人,我看得出你待林小姐不同,你的眼神骗不了人。”
见沈凌鹤沉默,肖言生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她父亲臭名昭著,人人避而远之,你却并未嫌弃她的身份,还几次三番在暗中相助她,看来她在你心中非同一般。”
见肖言生像是有读心术一般,将他的心思猜了个透,一时间,沈凌鹤心绪混乱,最后,他思虑良久才如实回道:“没错,她救过我,虽然她自己可能都不记得了,但我希望却不会忘了这份恩情,我希望她这一生过得顺遂无忧,平安喜乐。”
或许是自己过得太奔波,过得太苦,他才希望林云舒过得比自己好。
良久,肖言生才道:“师弟,你是太师之子,以你的家世,配她绰绰有余,你喜欢她大可以光明正大。”
他不明白,既然林小姐无意周君安,沈凌鹤为什么不敢表达自己的喜欢。
“师兄,你不懂。”沈凌鹤苦涩一笑。
他手中沾满鲜血,未来还将面临无尽的危险,他怎敢拉她陪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