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两个丫鬟取来果盘时，唐氏亲自命丫头先将果盘送到林云舒面前，让她先选。
丫鬟手中捧着的果盘里有香梨、苹果、和脆枣，柳家果真富裕，这个季节水果本就不多，这些水果又不当季，怕都是花了大价钱从南边调过来的。
真是讽刺，柳家花大价钱在吃食上，却虐待克扣一个庶女，将她当作牛马猪狗一样对待，柳香环在柳家人的眼中恐怕还不如这几个果子来到重要值钱。
果子落在地上都被他们心疼一番。
林云舒盯着果盘中的碧绿的脆枣，抬了抬眼皮，不悦开口道：“这果子掉地上了，落灰了，让人怎么吃，让人去前面的泉水里洗洗。”
柳香君听到林云舒这般嫌七嫌八，把自己当成柳家正经八百的主子一样使唤下人，完全不像往日在林府那伏小低，一副乖巧迁顺的模样。
“林云舒，你当你自己是柳家正经小姐呢？在这挑三捡四，待会是不是还要本小姐伺候你吃。”
听了这话，林云舒表情丝毫未动，淡淡回道：“不敢，柳表妹哪里是会伺候人的主，让跪着的那个小丫头去洗洗就好，我瞧着好像就是她将果子弄翻，掉到地上的。”
柳香君垂目不再说话，想起她下马车时，真的是柳香环毛手毛脚打翻果盘，也就不好再出言反驳。
唐氏见状，连忙指使跪在地上的柳香环，吩咐道：“还不快去，前面拐弯处就有泉水，顺便洗洗你的脸，免得丢人现眼。”
她能怎么办呢！柳香君是她的小姑子，心比天高，还见不得人比她好，动不动就打骂丫鬟，只能跟在她身后替她收拾。
柳香环这才艰难爬起身子，也不敢抬头，连连称是，低头捧着果盒离开。
林云舒像是又像想起什么，吩咐身旁的白芷，“白芷，我渴了，你也顺便去打壶泉水来，给我润润喉。”
白芷拿上自带的水壶，抬脚准备去前面打水，唐氏见了就吩咐，丫鬟取来一个竹筒，和气地笑着，“这里有备了的水，姑娘先拿去用。”
“多谢大嫂好意，听说这山中泉水清甜，我喜欢喝山中泉水，也想顺便打些回去煮茶。”林云舒向唐氏解释。
还不忘嘱咐白芷一句，“打些干净的泉水，仔细着点，别把什么脏东西都给我装进去，影响茶的口感。”
白芷点头，领了吩咐就往前面的山泉处走去，还不忘四下张望看身后没跟着其他人，见没有旁人，这才快步追上前面柳香环的脚步。
柳香环先到山泉处，她先是捧了些水簌口，接着拿出自己的帕子，擦拭着自己的嘴角。
白芷四处环顾一周，确定周围再没其他人时，这才上前心疼地看着柳香环，发现她手里躺着一颗带血的牙。
“柳姑娘，你的牙。”
柳香环死死地盯着那颗牙，低低啜泣起来，“当年我的阿娘也是被她们打落了满口的牙，最后死在那口井里。”
她不会忘记阿娘生前所受的罪，吃过的苦，直到死，柳家人也用一张草席草草了事扔到乱葬岗。
阿娘出身穷苦，她为人温柔善良，哪怕遇到柳家姨娘们欺负，夫人的刁难，她也是一忍再忍，在柳家人眼里，她们母女的性命不过如同草芥般，可以随意践踏。
白芷咬唇，不禁红了眼，急急说道：“柳姑娘，我知道你恨他们，可你不该拿枣当毒药，他们很快就会怀疑你，到时，你必死无疑。”
她从小跟在林云舒身边，林云舒的一个眼神，一句话，她便能听懂，刚才林云舒那样的提醒，她自然听得出。
柳香环抬头看向白芷，眼中口鼻之处皆是泪水，她愣了愣，低下头，咬牙吼道：“发现…发现又如何，那几颗淬了毒枣子本就是他们给我的，他们以为施舍，我就会吃，他们会那般好心。
“他们以为我看不出枣子上面淬了毒。”
“他们忘了，我阿娘可是采药女，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若他们吃下自己做的毒药，岂不是自食其果。”
白芷捡起果盘里的枣子，丢在就近的一棵桃树下，还将它狠狠踩在泥土里。
接着，她拉起心如死灰的柳香环，轻声安慰，“柳姑娘，你听着，我家小姐能看出来这果子有毒，柳家人不可能不知道，你先忍忍，我家小姐很快就能救你，你以后的好日子在后头，你要相信我家小姐。”
柳香环呆呆听着，脑海里闪过那句，你的好日子在后面。
“真的吗？我还有以后。”
白芷认真点头，“还有，姑娘可知道，柳香君有没有随身携带荷包的习惯，她一般习惯将荷包放在那里。”
白芷奇怪的问话引得柳香环的思考起来，她眼珠转了转，回答：“她有个绣春桃花的荷包，一般放在腰间，白芷姐姐想做什么。”
“柳姑娘别多问，你且忍耐些时日，我家小姐会为你出气的，我这有些药粉，会让人全身起疹子，但是没多大事，你装几天病，等待时机。”白芷打好水，怕说得太久，引人怀疑，匆匆起身就往回走。
柳香环听了这些话，心中已不似方才那般激动，也往回走去。
二人走后，有男子出现，将泥地里的枣子捡了起来，闻了闻，歪嘴一笑：“是汐云草毒，这柳家真是不简单，也挺毒的”
沈凌鹤想起方才两个丫头的谈话，眼眸幽暗：“没想到她挺厉害，想来她知道的事不比我少，她要干件大事。”
曲星辰将枣子丢在脚底使劲踩了踩，“看样子是和柳家有关，要对付柳家，但那丫头说的荷包是什么意思。”
“不管她要什么，无论她想要做什么，我都要祝她一臂之力。”
林云舒的计划，沈凌鹤目前猜不出，但他心里无比确定，知道自己只需要站在她身后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