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舒脸色一变,极为正经地问杨氏,“我何时中的毒,奶娘为何要瞒着我。”
杨氏就知道曲星辰说林云舒出中毒之事,此事就瞒不过她了。
“毒是胡姨娘下的,她下毒的法子也是极为高明,将砂锅罐盖子浸泡在毒药里,然后砂锅蒸煮时必然就滴到砂锅里,奶娘是心疼你才没告诉你。”
林云舒冷笑出声:“这么妙的下毒方法,奶娘不该瞒着我,想来胡姨娘是想我死了,她的女儿好替代我嫁进周伯侯府。”
杨氏拉着林云舒的手,语重心长地交代道:“舒儿,你听奶娘的,后宅这些腌臜事,我来替你料理,你只管好好的做你的三小姐,还有切记别生你父亲的气,这世道,你需你父亲撑腰。”
“奶娘,你别总拿我当小孩子,处处瞒着我,再说父亲并不喜我,他只关心哥哥,才不会为我撑腰。”林云舒一脸无奈。
对于父亲林忠湛,她也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能见到他,印象里他就是个极为严肃,不形于色的刻板之人。
每次见自己,也毫无笑脸,也只会问,书读了多少,银子可够使,还不如教自己启蒙的夫子来得亲切。
“真是傻孩子说傻话,在这府中,你父亲话少,可他绝不骗你瞒你,也绝不会害你,你以为柳氏为何不敢明面上为难你,你能嫁到周伯侯府也是因为你父亲。”
“任他人说你父亲千般不好,万般不是,但他对你这个女儿是尽心尽力的。”
说到最后,杨氏又轻声补充道:“若是日后,奶娘不在你身边,你就得指着你父亲向着你,知道吗?”
林云舒见杨氏说了这么多,只得乖乖点头,“我知道了,我都听奶娘的,奶娘怎么会不在我身边呢!”
夜里风起,吹得沈府大门挂着灯笼飘飘荡荡,远远瞧着,只觉这府里静得像座孤城。
有一身形瘦小之人穿着普通粗布蓝衣,行走到沈府门口时,前后左右小心看着,确认四周无人时,才翻墙进了沈府。
很快她进了门,便听见府内响起低沉的琴声,琴音余饶,听着抑郁深沉,显得整座府邸的更加孤寂。
月色下,一人独坐院中对月抚琴,她放慢脚步走入院中。
背对而坐,正在抚琴一袭白衣的沈无问,听到来人的脚步声,停下抚琴的手,“阿莫,你出去一天了,如何,可有打听到的消息。”
阿莫止住脚步,微低着头,小声禀报道:“这是我拿从蔡大人府上弄到的册子。”
沈无问站起身子,手里接过阿莫的名册,眼神莫名幽深起来。
查了这么长时间,他当年被拐的知情人,失踪的失踪,死的死,逃的逃,连父亲生前对这事都像是在遮掩着什么。
他只能再从父亲当年的学生名单里一一查看。
“阿莫,以后这种事,不如让阿夜去做吧!毕竟你白天在我身边伺候我,夜里还要冒这份险。”
这位名叫阿莫的神秘人其实是沈凌鹤的贴身侍女。
“公子,其实我更喜欢黑夜,再说了,比起以前,现在这些不算辛苦。”
沈凌鹤理解阿莫心中的苦,无奈地吩咐:“那你去歇着吧!”
曲星辰来到院中,说什么今日月圆,非要和沈凌鹤对月作诗,把酒言欢。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你得喝三杯。”沈凌鹤知道自己师兄这无奈撒泼的性子又上来了,只得连喝三杯。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师兄是想家了吧!我真羡慕你,有家可想,有人可挂念。”沈凌鹤喝了几杯酒,就有些发醉。
曲星辰拉扯起沈凌鹤,端着酒壶,二人摇摇晃晃地看向着银月,说道:“师弟糊涂了吧!这就是你的家,我是你师兄,你可以挂念我。”
“对,师兄说得极是。”沈凌鹤夺过曲星辰手中的酒壶猛地喝了几口酒。
曲星辰见他喝得有些醉,就扶着他回到房中,因为今日满月,他特意在沈凌鹤的房间点了些安眠熏香,希望他今日能睡得安稳。
“歇息吧!我点了些安眠香,喝些酒也能助你安眠。”
许是安眠香的起了作用,沈凌鹤躺在床榻便睡着了。
不过到了半夜时分,如以往那般,他半梦半醒间,似乎又回到当年那个花灯节,母亲柔软大手牵着小小的自己,眨眼之间,他便被黑衣人抱走。
小小的他害怕极了,大喊着,母亲!母亲!
可接下来,他便堕入无尽黑暗,那暗得不见天日牢房内,一群不过十几岁的男子,相互间竭力厮杀,只为最后能活下来。
他手里握一把匕首,身上满是鲜血,一位浑身带着伤的男子,血红着眼睛抱着他,附在耳边气若游丝说道:“你要活下去,只有你活下去才能替我们报仇,我们才能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答应我,你一定要活着逃出去。”
“喜温哥!”沈凌鹤从梦中惊醒喊出了声,他张着嘴用力呼吸,额头密密沁着汗水。
他起身倒了杯茶水,一杯接着一杯直到身子感觉到了凉意,接着他随意披了件外袍,走出房间。
满院月色,风吹着院中沙沙沙作响,偶尔传来几声虫鸣鸟叫声。
沈凌鹤毫无目的在沈府园中走着,一阵凉风吹过,风中似乎带着烧纸钱的气味。
这么晚,是谁在府中吊念亡人。
这么想着,他就见不远处的假山旁,头戴白花的女子跪在地上,面前摆着火盆烧纸黄色纸钱。
不用多想,他知道那女子是阿莫,只有她有那般身量。
沈凌鹤愣愣站了好久,想起今日是喜温哥的祭日,想起那不堪回首的痛苦往事。
“阿莫。”他轻声唤着阿莫的名字,生怕自己的突然出现会吓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