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杨氏亲亲热热与柳家小辈们叙完话,这才懒懒打了个哈欠,掀起眼皮子,慢悠悠地啜了口茶。
想来四十于岁的年纪,加上有孕在身,哪怕平时保养再好,也不能和年轻时候比,终是耗不过年轻一辈的。
“我给你备了尊玉菩萨,你拿来送你父亲也体面,你父亲这些年实属不易,刀山火海的闯,这尊玉菩萨是保平安的,想来你父亲会喜欢。”
柳氏身边的大丫鬟春梅,小心翼翼地打开绿檀香木盒,里面的玉菩萨慈眉善目,做工精细,玉质细腻,一看就价值不菲。
看来杨氏是下了本钱,也不知是真好意还是别有用意。
“多谢母亲替女儿着想。”林云舒低眉顺眼,亲自从春梅手中接过装着玉菩萨的绿檀香木盒。
“听说你身子还未好全,恰好我请了城中妙医圣手曲大夫给你瞧病,别让你父亲回来后,说我苛待了你。”
话一说完,杨氏便不耐烦地摆摆手,让林云舒离开。
这倒是让林云舒颇为意外,就这样轻松放过自己了,怕不是“意外”在后头!
主仆二人回去之时,白芷抱着有些份量的绿檀香木盒,那可是柳氏给林云舒的重礼,马虎不得,万一要是摔坏,怕是柳氏因此又要做文章。
“小姐小心,阿香也不知去哪了。”白芷低声提醒一句。
霞舒院位于林府北面,较为偏僻,自然离春阳院远些,路上除了几只雀鸟啼叫,不见人影。
林云舒心中暗自惊惧,平日虽然人少,可也会有下人路过,今日怎么半个人影都没有,她紧了紧自己的衣袖,打起十二分精神,环顾四周无人,加快步前行。
悉悉索索,新长的梨树树丛落下满地花苞,像是有人躲在树丛里,树后随时能闪现出人影。
“林小姐。”突兀声响起,吓得林云舒和白芷皆是一跳。
不管是谁,全当自己没听见。她不管不顾低着头往霞舒院的方向行去。
悉悉索索的声音好似一路跟着林云舒,没有停歇。
最后,从前面的花丛中跳出一人,只见罪魁祸首,沈凌鹤笑着从梨花树丛中钻了出来,肩头沾了些掉落花瓣也全然不知。
他双眸紧盯着林云舒,“林小姐,好巧,居然在这里遇见你。”
林云舒被这人吓得愣在原地,看见来人是沈凌鹤,她先是松一口气,接着她气得破口大骂,终究理智战胜,她忍住了心绪。
“沈公子,确实巧得很,我在府中多年都没见过你,今日却见着了,可不巧嘛!”
“林府风景独特,公子请自便,我先行一步。”
不等沈凌鹤开口,林云舒径直离开。
沈凌鹤装着一脸茫然,询问:“林小姐有何事,这般着急?”
“我赶着回去看病,沈公子也有病要看吗?”
哈…哈哈几声!沈凌鹤笑得没了正形,转而拦住了林云舒的去路。
他神色变得又极为认真,“我可没病,却与小姐同路,想不到贵府夫人请我师兄入府,原来是为了林小姐。”
“同路,同路,林小姐先请。”
林云舒心中虽疑惑,却不再多问,不知为何,她觉着这个沈凌鹤来得有些莫名其妙,对自己好似并无恶意,况且上次他还帮过自己。
林云舒不再理会沈凌鹤的搭腔,只管往霞舒院赶去,想来只有那里她才是最安全的,沈凌鹤优雅从容地迈着步子跟在身后。
到了霞舒院,只见杨氏正笑脸盈盈地端茶递水,殷勤地招待着一个满头银发的奇怪男子。
“甜而不腻,香而不厌,茉莉糕能这般食用,杨妈妈真是好手艺。”男子一边捡着糕点欢快地吃了起来,嘴里还喋喋不休地念叨着。
“师兄,想不到你竟然比我还早到一步。”沈凌鹤上前一步。
此人就是柳氏请来的大夫曲星辰,传说他游走高门贵妇,也喜欢结交江湖侠客,世人对他口碑好坏参半,有贬有夸。
“来了,原来你就是那个有病的林小姐,看来你果真是有病,走路如此慢。”
被点名的林云舒眼皮抽了抽,仔细打量着这个曲星辰,见他不过三十年纪,却一头白发,一双狭长的眼眸带着几分玩味,加上他口不遮掩带着些“毒舌”的性格,又是柳氏请来的人。
林云舒自然对淡漠疏离。
“别瞧了,我这头白发是祖传的,你羡慕也没用。”曲星辰双手搭在林云舒手上,像是能看出她的心思似的,闭着眼开了口。
“屏气凝神好好诊脉。”立在一边的沈凌鹤提醒到。
曲星辰目不斜视,一副高人姿态替林云舒诊脉,却不忘戏谑一句,“见色忘友的家伙。”
不过片刻,他就起身,从袖中掏出一枚银针,眨眼之间,就将银针刺入林云舒风池穴。
“也不知小姐得罪什么人,竟被人下了这么阴的毒。”
见自己的师兄如此正经模样,沈凌鹤露出一抹紧张之色,小声询问:“你说的可是真的,此毒可有解法?”
“放心,死不了,好消息是毒基本已清,还有一个不坏不好的消息是这毒伤了她脾胃根基,所以日后她但凡喝了带毒的毒药就会本能作呕,就好比银针遇毒就变黑是一个道理。”
沈凌鹤被他这番话弄得七上八下,最后被那句“好比银针遇毒就变黑”逗得无奈一笑。
“原来如此,那看样子小姐中毒,还因祸得福。”白芷恍然大悟般嘀咕着。
杨氏暗自泄了口气,看来林云舒中毒一事怕是瞒不住她了。
林云舒发现杨氏的异常,虽听她听得迷糊,但此刻也明白了,自己是被人暗中下毒而不自知,而她的奶娘知道,只不过特意瞒着她。
“多谢曲大夫替我诊治,既然我已无大碍,你可以向我母亲交差了。”
曲星辰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向都是被别人客客气气地捧着说话,到了林云舒这里,她是毫不掩饰的排斥加嫌弃。
他戏精上身,捂住胸口,一副伤心至极的模样,“唉!想不到林小姐竟然这般无情,伤我至深。”
林云舒抽了抽嘴角,从未见过这般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曲大夫,话不可乱说。”
曲星辰大大咧咧地坐在石凳上,从胸口掏出一个瓷瓶到出一个小药丸,扔到自己的口中。
“你好没良心,我真心诚意说出你的症结,指点你,你居然如此对我,你以为我妙医圣手能被一个闺宅妇人收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