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疑团不解

林云舒表面却十分冷静:“这事恐怕没表面那么简单,我去无妄寺的消息,一个久居山上的土匪怎么会知道。”

“他们完全可以杀了我,好报复我阿爹,怎么又会做出索要钱财这种愚蠢的之事,这不符合常理。”

她又从袖中掏一枚莲花纹理玉佩,递到林寻英面前,“还有这个,是我在八卦山上的土匪窝里捡到的,这枚玉佩看着就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

林寻英接过玉佩仔细端详,喃喃自语:“看着像是世家公子所佩戴的玉佩,这花纹像是独有的族徽,土匪向来只截商队,不敢截官家人。”

土匪山贼也是懂些道义的,世家大族子弟在朝中为官居多,若是劫了他们,那他们的老窝早就被端了。

知道林云舒的性子,素来是有不解之处,非得解开,否则按她睡都睡不踏实。

她笑着调侃林云舒,“你说的有理,我知晓你要是弄不明白这事,怕是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好。

“这样我托手下人替你打听这玉佩的来历,待我手上的案子完结,再帮你调取这案子的卷宗,替你好好查查。”

闻言,林云舒跟着点头一笑,“知我者姐姐也。”

看着这个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聪慧伶俐的义妹,林寻英不住惋惜道:“云舒,待在后院真是埋没了你。”

“上次那个李侍郎被毒案,我们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还真的像你说的,凶手居然是他的小妾,谁也想不到,堂堂三品侍郎居然死在后宅争宠的妇人之手。”

明镜司只为皇帝效劳,这种命案一般归刑部查,奈何李侍郎之死的案子牵扯到皇室,故而明镜司的人不得不插手。

当时他们查了许久,都没找到真兄,最后还是林云舒从李侍郎死因,判断为女子所为,这才一语惊醒梦中人,让这案子最后了断了。

林府马车悄悄地停在了林家后院,林寻英是以探病为由头偷偷带林云舒从后院出府的,若是她们离开时间长了,恐怕府里人该起疑。

到了林家后院,林云舒打了个哈欠,看起来颇为疲倦,林寻英打量着她的脸色,担忧道:“我看你精神不大好,回头我找个大夫给你瞧瞧,近日明镜司繁忙,约莫得有小半个月我才能来看你。”

“我没什么事,老大夫说我是身子亏虚,静养一阵子就好了,奶娘也是懂医理的,倒是姐姐当差也小心些,你这嘴都起皮了,回头我让奶娘给你送些润肺茶。”

二人笑说着道了别,林云舒目送快步离开的林寻英,羡慕她身为女子也能跟在父亲身边为朝廷效力,自力更生,活得比多少女子洒脱。

只可惜她父亲阻拦,认为她只需嫁个好人家。

转身之际,她沿着后院走到的小厨房,无意瞥见一个有些眼熟的绿衫丫鬟进到厨房,随后小厨房里的婆子和厨娘也急匆匆地离开。

这时,远处急匆匆走来一丫鬟,跺脚急急囔道:“我的好小姐,阿娘熬好了药,不见你人影都急死了,快些跟婢子回去吧!”

来人是林云舒的贴身丫鬟白芷,她原是个弃婴,林云舒的奶娘杨氏见她可怜,就求了主母柳氏,收养在林府,伺候林云舒。

白芷从小就比别的丫鬟胖些,生得圆脸带些婴儿肥,林云舒习惯性地捏了捏她的肉脸,打趣道:“白芷,你怎么连你阿娘都唬不住,不是说让你对奶娘说我去后院寻猫儿了。”

嘴上这般说着,可林云舒的脚步可加快了许多,白芷只能小跑着跟在身后。

回到霞舒院,奶娘杨氏直直立在廊下,宛如一座望女石,见了林云舒,杨氏好一顿上下打量,接着不怒也不气地说着。

“舒儿可算是回来了,奶娘知道鸟儿大了,林子小了关不住,可下回你也编个好点的由头来唬我,说什么去找猫儿,你当你还是三岁孩童,你可还记得你是死里逃生的待嫁小姐。”

说着,说着,杨氏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假意摸起眼泪。

林云舒生母云氏生下林云舒便香消玉殒,杨氏便如生母般十几年如一日事无巨细地照顾着她。

林云舒打了个哈欠,眼皮都不抬一下,往自己屋子里走,“奶娘,今儿又谁来了,是你把她气着了,还是她把你给气着了。”

杨氏一听也不气了,收起帕子,来了兴致,问:“这你如何瞧出来的。”

林云舒边走便说:“你袖口有茶渍,想来是你上茶时不小心浸湿的,我还闻见你身上有浓重的熏香,想来是霍姨娘来过了,她爱使香。”

“舒儿都猜对了,那霍姨娘表面上是探望你,实则是想来瞧我们的笑话,我不得浸湿袖子哭上一阵,怕是呼弄不过去。”杨氏追在她身后。

外面都传林云舒被绑,已失了清白,后宅内院的姨娘们,向来都是见不得别人好,特别是没了生母照拂的林云舒。

“舒儿别嫌奶娘话多,你如今要懂得扮乖示弱,见了你阿爹可得乖觉些,这偌大的林府,只有你阿爹护得住你,真心为你着想。”杨氏说的语重心长。

林云舒顿住了脚,挽着杨氏的胳膊,一脸乖巧的样子,“奶娘,这话你说过多次了,等阿爹回来,我自当日日孝敬他老人家。”

“还有,谁说林府只有阿爹对我好,奶娘也是真心疼我,为我着想。”

听了这话,杨氏心头一甜,嗔怪道:“就你嘴甜,每回遇事,同你说,你就只会扮乖,可到了你阿爹面前,你就像老鼠遇到猫儿一般。”

林云舒的父亲林忠湛极少在林府,所以自小她与这个父亲就不亲近,杨氏却总是耳提面命说着这些话。

林云舒与杨氏说话的功夫,白芷就提了食盒走进房间,“今儿夫人吩咐厨房做了桃仁花生粥,说是养血的,小姐趁热喝了。”

她接着说:“方才我去小厨房见着胡姨娘院里的满翠姐姐也在,以为她们又想抢咱们的吃食呢?哪知她走得飞快,也不知是不是被夫人训斥,所以才不敢跟咱们面前争了。”

林云舒听着白芷絮絮叨叨说着这话,没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只端着碗盏随意地喝着桃仁花生粥,没喝几口便说困了。

杨氏见状,吩咐白芷伺候着林云舒睡下,她则去了小厨房盯着熬药,约莫过了一个时辰。

杨氏端着药碗,看着睡得正沉的林云舒,笑着爱怜地抚着林云舒的凌乱的青丝,盯着她那眉眼简略带英气的模样,只觉得她越来越像她的生母云氏。

她轻轻地拍了拍林云舒,柔声喊着,“舒儿,该喝药了。”

床榻之上的林云舒却丝毫未动,好似没听见般。

杨氏蹙眉,心中顿时起疑:林云舒因早产的缘故,从小就觉浅,不似其她姑娘那般贪睡,但凡有个声响也能将她惊醒。

“舒儿,醒醒。”她面色一变,心中不安,加重语气继续拍着林云舒。

林云舒这才迷糊睁开双眼,懒懒地撒娇道:“奶娘,我好困。”说着便又沉沉睡去。

杨氏探了探林云舒的额头,并未发热,她暗自坐在床榻边,心中不知为何想起当年云氏病故前,也是这般贪睡,不久后便香消玉殒。

都说云氏是生下孩儿伤了身子,说她福薄命浅。

可她在后宅多年,见识过那些妇人勾心斗角见不得光的手段,所以,这么多年她都是小心翼翼地照看着林云舒,吃食上从不经她人之手,没曾想熬了这么多年。

眼看要出嫁脱离林府时,却出了意外。

杨氏心中不安,再次看了眼榻上躺着的林云舒,眼色一变,向外走去小心合上房门。

天暗之时,林云舒睡得迷迷糊糊睁开双眼,隐约觉得有人抓过她的手腕,她想看到底是谁抓她,可她只觉身子沉重,想起身说话却又无力。

不过片刻,就有一双温暖又粗糙的大手将她的手小心地放进被褥里,抚摸着她的额头,柔声说着,“舒儿莫怕,是奶娘请了女医为你看病。”

女医是林云舒生母的族人,极懂巫毒之术,曾在宫中伺候过嫔妃,现被放出宫。杨氏信不过林府的大夫,便请她来一看。

不出所料,林云舒是中的是罗豆毒,此毒乃是外邦进贡的香料一种,无色无味,且寻常大夫分辨不出来,服下之人毫无感觉,只会疲劳嗜睡,只需七八日,毒入肺腑之时,她就会像犯了风寒之症猝然死去,到那时,即便是再高明的大夫只会认定是风寒要了她的命。

送走女医,杨氏脑海中想起后院中的那几个姨娘,找到养女白芷吩咐了几句。

隔日,杨氏就逼着林云舒强打起精神,去春阳院给夫人柳氏请安。

自林云舒被绑后,柳氏免了她每日的请安,说是怜惜她在外面受惊,对外也称她得了风寒,谢绝见客。

“奶娘,母亲都说我不必给她请安,你今日为何要拖着我去。”

杨氏难得板着脸,给她绾好发,“舒儿,别耍小性子了,我们这次去见夫人,是要打听清楚周伯侯府到底有没有退亲之意,还有你父亲何时能回府。”

周伯侯府可是实打实的勋贵人家,若不是林忠湛在皇帝面前得脸,怎么着也不可能轮到林云舒嫁入候府,久安城有多少世家小姐眼红她一个毫无才名的庶女能嫁入侯府为人正妻。

林云舒起身挽着杨氏的手,不以为然地说道:“母亲不是说了吗?婚期延到明年春日。”

“城中如今流言蜚语,怕有变故,万一有变,得赶紧先禀告你父亲才是。”杨氏面色担忧,却依旧徐徐开导着林云舒。

这么多年,杨氏与林云舒早就如母女,她自幼失了生母,在这深宅大院里能自在生活,少不了杨氏的圆滑和绸缪。

林云舒乖巧地跟着杨氏去了春阳院,到了正院,杨氏侯在外头,林云舒独自进去见她母亲柳氏,她先规规矩矩地屈膝请了个安,“女儿见过母亲。”

柳氏不到四十,圆脸细眉,一脸富贵相,通身打扮也十分贵气,金钗玉簪与她一身紫红绣金边罗裙都极为相称,见到林云舒,她面上有些讶异。

“云舒来了,瞧你这些日子憔悴许多,就不必日日来请安了。”

柳氏身边的婆子极为有眼色地搬来圆凳让林云舒坐着说话,“女儿不打紧,母亲日日为家中操劳,云舒愚笨帮不上母亲,也只能给母亲请安问好。”

柳氏柔声笑着点头,“我知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养好身子要紧,你父亲交代我要照看好你,你院里的若缺什么,就派人知会于我。”

林家有二子三女,林忠湛对儿子极为严格,都是请了厉害的师傅亲自管教。于三个女儿则一视同仁,都交给柳氏调教,他对林云舒这个庶女并看似并不亲近,却格外看重她,连她的婚事,都是他亲自定下,所以,柳氏虽不是林云舒的生母,却也不敢违逆丈夫,刻意刁难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