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领班章京又冷冷一笑,“你就是那个在湖南成立了南学会,创办了《湘学报》的谭嗣同?”
谭嗣同:“正是!”
领班章京:“哼!难怪如此无礼,目中无人,原来也是个跳梁小丑!”
谭嗣同则与他针锋相对说:“我还以为赵大人贵为领班章京,有什么过人之处呢,原来,也不过是个只会逞口舌之快的碌碌无为之辈罢了!”
“你!”那领班章京气得手指发抖,上气不接下气的。
一旁的同僚将他扶到了椅子上,“赵大人,您消消气,换我来”他又转过身来,对着谭嗣同等人说:“你们既然新晋的军机章京,见了我们这些前辈,为何不行礼?
态度还如此恶劣,你们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尊敬长者的礼仪规矩全被你们抛之脑后了,你们学了那么久洋学,就学成了如今这个模样?人要是不遵礼仪,忘了廉耻,那与畜生有何区别!”
“是你们先倚老卖老、出言不逊在先……”谭嗣同刚想走上前去与他争论,被一旁的杨锐给挡住了“复生兄,我们是来办公务的,犯不着跟他们斗嘴。”
领班章京:“你们这些黄皮肤的洋鬼子!这是我们的位置,快给我滚开!别玷污了老夫的位置!你们都给我到那边席地而坐。”
谭嗣同愤怒地拍了下桌子说:“占着位置不干事,要你们有何用!”
杨锐急忙挡在性格刚直、脾气火爆的谭嗣同面前,对着那几位老章京说:“几位大人,我们是来办公务地的,既不是来吵架,也不是来抢你们位置的。
杨锐奉劝各位大人,如今国内局势已经是千钧一发,皇上正在推行变法维新,力求救亡图存,振兴国家。各位大人既然是朝廷之臣,应当以天下苍生为念,以变法维新为念。切勿再苦苦相逼了,否则,一旦皇上怪罪下来,会有什么后果就很难说了。”
一名老章京站起身来说:“皇上要是怪罪下来,我们集体辞去军机章京的职务便是,这一大堆的公务,就让你们四个全包办了吧!我看你们能玩出什么花招来!”
谭嗣同:“皇上已有圣谕在先,谁要是阻挠新政,皇上绝不姑息!”
领班章京:“休要血口喷人!我等几时阻挠新政了!”
谭嗣同拿起桌子上的折子说:“这些折子,有督促地方官员裁撤兵勇的,有严旨惩戒聚众闹事的举子,有训斥江浙总督推行新政不力的,每一项都是举足轻重、关系到变法维新的事务,皇上已经批示几天了,你们为何不承旨颁发!”
那领班章京站起身来,理直气壮地回道:“这军机处的银印,由军机大臣负责掌管,就所在那个柜子里,可是这会呢,值班的军机大臣又患病告假了,这折子未盖军机大印,如何才能下发?你等几人莫不是要颠覆这朝廷的规矩不成?”
谭嗣同:“难不成军机大臣一直告病不起,新政就一日不举?尔等分明是虚与委蛇、搪塞敷衍!变法维新就是有你们这群拦路虎,才会走得如此艰难!现在朝野上下都在追寻变法维新之路,你等却在这里千方百计地阻挠新政推行!居心何在!”
“谭嗣同!你目无尊长,大放厥词,你放肆!”
“张口闭口一个变法维新,我看你们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大清迟早得毁在你们这群小人手里!”
“不要仗着自己得了皇上的提拔,就要上天了!我告诉你,我们几个还没有死呢!这军机处来轮不到你们这群乌合之众做主!”
谭嗣同义正言辞地回道:“我等上承皇恩,下顺民意,谁要是敢阻挠新政的推行,就是我们的敌人!变法维新乃是大势所趋,无人可挡!我奉劝各位不要螳臂当车!纵然你们是荆棘,我也有维新之火将你烧个灰飞烟灭!”
(醇亲王府内)
盛万颐在跟载洸饶有兴致地讲着今日发生在军机章京值房内的事情,“听说,新旧章京两拨人都差点就在值房内打起架来了,我估摸着这事,很快又得闹得满城风雨了,如今朝中新旧的势力已经争斗得不可开交了,本该是同心协力,现在却懂得水火不容。朝中局势错综复杂,变法维新的前途扑朔迷离啊。”
载洸在一旁惬意地给金鱼喂食,“皇上这是想跳过守旧势力,让几名年轻人照着皇上的旨意直接处理军机事务。”
盛万颐:“主子,虽然属下对着朝政的解读没有您细致入微,但是我总觉得皇上越是想打击守旧大臣、直接掌控权力,越是适得其反。
目前无论是朝廷要员,还是地方官吏,大都是守旧势力,维新派纵然是名噪一时,但是终究是势单力薄,无法得到广大群众的支持。
单靠皇上的力量,是没办法支持维新派将这变法维新的事业贯彻到底的。再这么发展下去,就怕朝廷的新政要被迫终止了。主子,您要不要适当地干预一下?”
载洸停下了手头上的喂鱼动作,看着鱼缸里的一群鱼儿在争强食物,扑腾得正欢,残渣与气泡模糊了原本清澈的水环境。
“毕竟您也是希望这变法维新能够成功的不是吗……”盛万颐这才注意到了载洸表情上的变化,只见盯着鱼缸中争食的鱼儿,若有所思,接着又耐人寻味地冷笑了一声。
盛万颐:“主子,您笑什么呢?”
载洸回过神来,朝盛万颐投去了赞许的眼神,“你分析得很好,能够想到这一次层,已经超越了大多数人了。不愧是我亲手调教出来的,有长进。”
盛万颐:“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您的精心教导下,我看待事物方面确实有一定的长进,但是我却发现,我最近越来越难以摸透主子您的真实意图了。这种种的现象,您应该早就察觉了才对,可您怎么会放任局势恶化下去,袖手旁观呢?这可不像您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