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思索了一会儿,总算找到一个像样的理由,“我……我懂医术啊,你们要是受伤了,我可以替你们医治啊!”
载洸半信半疑地望着他,“你懂医术?不会是为了混进队伍来就临时编造的理由吧?”
小林:“冤枉啊,俺之前不是说了吗,我小时候就经常跟爷爷上山采草药,我家是医药世家呀……”
载洸:“那你怎么不去行医,跑去当差了?”
小林:“这不……行医的哪有官差好,这年头,人人都想着当官发财,我不也是被家人逼着去官府混了份差事吗。”
载洸:“照你这表现,也当不上兵吧?怎么混进去的?”
小林笑了笑说:“不瞒大帅说,确实是走了后门进去的。我爷爷曾经替当地的一名县令治病,把他给救活了,积攒了一份恩情,这才找机会要了份肥差……
不过大帅您可不要误会啊,我进去可没有鱼肉乡民,我待人接物那叫一个好,街坊邻居都对我赞不绝口,争着要把姑娘嫁给我,远的不说,就在上个月,我定亲前,就有七个媒婆给我介绍了对象……”
一路上,他都在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的故事,众人一边听着他的演讲,一边艰难地走着山路,他的加入给这支队伍带来了欢乐,让这群深陷险境当中的士兵暂时忘记了恐惧与疲惫,得以享受这片刻的欢愉与安逸。
然而,这样的欢愉与安逸对于此刻的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过奢侈,是他们无法消受的。
走在前面的载洸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他一伸手,示意众人停下脚步并安静下来,然后又将耳朵紧贴到地上,用敏锐的听觉捕捉着从大地上传来的任何一点动静。
当载洸站起身来的时候,他的眼神漫上了一股强烈不安的情绪,“是马蹄声……鬼子来了。”
冠侯:“是不是要绕开他们?”
载洸:“现在四面八方的鬼子都朝我们刚刚出现的位置涌来,就算是我们换了一个方向走,也会不可避免地跟鬼子遇上。现在,我们只有继续往前走,跟前来支援的部队回合,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冠侯深深当地吐了口气给自己壮胆,“那就打吧,杀过去!”
载洸:“一旦枪声响起,就要速战速决,不要跟他们纠缠,给敌人围攻的机会。待会大家听我指令行事,我们快速地冲杀过去,将他们甩在后面。”
后面的小林看到他们一副慷慨激昂的模样,心里也不禁涌上了一股热血,他心里还期待着能看到像刚刚那样紧张刺激的战斗场面,然而,很快他将真正意识到战争的残酷性。
在战场上,幸运女神不会每一次都眷顾他们,即便是恩赐,也会以鲜血与灵魂为代价。
一行人在草丛里匍匐着前进,偷偷地摸到日军左右两侧,载洸透过草茎的间隙往前望去,大概摸清楚日军的数量跟位置之后,伸出手掌比了比手势,后面的亲卫兵心领神会,开始按照他的指示传递指令、分头行动。
其余人慢慢到达指定的作战地点之后,众人都在等待载洸的枪声。载洸也已经将枪口锁定到了敌方军官身上了,那人的身影还在日军士兵堆里不断晃动着,加上一直有士兵从他面前经过,载洸一时间难以瞄准他的位置。
而载洸也并不慌张,他像一头经验丰富又极具耐心的狮子一般,屏息凝神地注视着眼前的猎物。尽管前面的几个日本兵已经将那军官的身体给挡住了,但是载洸还是从光线的变化以及地上的影子,判断出了那名军官的位置以及移动轨迹。
然后,就在他即将出现在人群空隙的那个瞬间,提前扣动扳机,子弹喷射而出,射穿了一名日本士兵的耳朵,然后从另一名日本士兵的肩膀划过,直接穿透了那名日军军官的喉咙。
一众士兵见到刚刚还在发号施令的长官突然间被击倒,都乱作一团,朝着枪声传来的地方就是一通乱射。
就在他们射出枪中的子弹、还没来得及重新装填的时候,两侧埋伏好的亲卫兵突然杀出,迅速冲出来将这一股日军士兵给摆平了。
躲在岩石后面的小林还颤抖着身子跪在地上,合着双手对着上苍保佑,为自己祈福。谁知枪声刚刚停止,就被冠侯一把拉了出来。“我的人受伤了!快给他们包扎!”
小林冒着枪林弹雨,从身上扯出携带的破布条,用一路上采摘的一些草药给受伤的伤员包扎止血。有几个人腿部、肩部跟腹部都中弹了,按照他们这样的伤情,已经没有办法再跟上部队的行军速度了,他开始为这些伤员担心起来。
其余的人在清扫完剩下的日本士兵之后,冠侯立马说了一句:“鬼子很快就会围过来了!必须快速转移!”
小林扭头对着载洸说:“快!找人来背一下伤员!”
当载洸想说点什么的时候。
冠侯抢着说了一句:“挺得住吗兄弟们!”
那几个伤员硬气地回了一句:“挺得住!放心去吧!”
冠侯:“还有什么需要跟家里人交代的吗?”
“该说的,来之前都说完了。”
冠侯朝他们严肃地敬了个军礼,“来世,我们再做兄弟!”
那几个伤员也回了个军礼,挤出一丝淡淡地笑容来,“赶紧走吧,我们在这里,还能替你们挡一会儿!你们一定要保护大帅逃出去!大帅!今生得遇大帅,我们死而无憾!来世还当您的亲卫!”
载洸咬着牙说了一句:“其他人!跟上!”
小林还在蹲在伤员身边,脸上充满了不可思议,错愕地问了句:“就……就这么走了吗?那他们怎么办……”
正当他还在因此而感到惊恐跟不解时,被冠侯一把抓住了衣领,猛地一拉提了起来。他被拉着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又焦急地问着冠侯:“他们还有救,我们为什么扔下他们不管!”
冠侯一手将他揪到跟前,板着脸朝他吼道:“因为这是战争!战争就是这么残酷!要是带上伤员我们谁也逃不出去!只能扔下他们自生自灭!你明白吗!”
小林望着他那复杂的表情,愤怒而扭曲的脸庞,眼睛却已经情不自禁地红了起来。愤怒只不过是为了掩盖内心真实的痛苦与悲伤罢了。小林望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冠侯又猛地一甩手,将他丢到队伍面前,“还不快走!再多问一句老子毙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