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洸一回到指挥部,发现一众重要的将领都聚集在了这里,便笑了笑说:“你们是在这里预谋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吗?搞得这么神秘,说吧,你们商量出了个什么东西了,本帅愿闻其详。”
众人先是犹豫了一会儿,老将冯子材才出来开口说:“大帅,我们几个刚刚研究了一番,还是觉得……趁着日本舰队还没有缓过劲了,咱们趁此机会安全撤出包围圈才是上策。
我们在这里阻挡了日军两个月了,杀敌数万,大大地挫败了日寇的锐气,旅顺之战的战略目的已经达到了,应该趁此良机,将我们的主力部队撤到安全的地带,与倭寇打持久战。
我们要是继续待在旅顺,不就正中了日军下怀了吗?所以,我们想,现在应该改变战略,不要再往旅顺运送物资了,抓紧将咱们的人送出去吧。”
载洸:“你们找我来,就是为了说服我逃跑的?咱们之前不是谈论过很多次了吗?咱们现在已经在旅顺扎根了,要走谈何容易,就算我们要走,日军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走。”
冯子材:“我们几个都算好了,离这里最近的安全港口是普兰店,那里现在在我们自己人手中,绝对安全,这样子的话,依照目前这些货船的数量,再加上北洋水师,我们的军队,三天左右就能全部从旅顺撤出去了。”
载洸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我们走了,城里那几万百姓怎么办?日军一旦知道我们在大规模撤退,知道我们防守空虚,一定会像疯子一样猛扑过来。
到时候,我们这三万多官兵能不能安全撤退,尚且不论,但是旅顺这几万百姓,是无论如何都走不掉的。
我还是那句话,先把旅顺城内的老弱妇孺以及重伤员送走,我们坚守到最后一刻,等到他们全部撤离之后,我们才能思考是撤还是守的问题。”
刘永福:“日本联合舰队很快就会卷土重来了,依照日军造船工业基础来分析的话,他们在七日内就能将轻伤的战舰修复完毕,到时候又会对旅顺口进行封锁,有了前几次的教训,日军已经有所戒备,我们要想再创造一次上一场战役那样奇迹般胜利,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所以,我们就只有这七天的时间,如果在既运送物资的情况下,又要将百姓送出去的话,那么我们就连将百姓全送走都不可能做到,更别说还要将军队撤离了。”
载洸:“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不能先撤不是吗?如果我们撤了,这几万百姓就成了日本人的刀下魂了。”
冯子材:“日本人应该不会丧心病狂到屠戮手无寸铁的平民吧?”
载洸:“日本人这样的事还干得少吗?何况,这场战争,咱们的百姓也参与进来了,日本人在旅顺这里遭受到如此重大的损失,他们又怎么会放过城里的人?如果让日本人进来了,旅顺城瞬间就会变成人间炼狱。”
冯子材犹豫了一会儿,表情看上去十分挣扎,久久才艰难地说出口:“可是……百姓固然重要,但是,我们手头上的士兵吗,也同样重要,现在,能抵挡住倭寇侵略步伐的,也只要我们手头上这几万将士了,保住他们,比什么都重要。”
载洸:“所以,我们就必须要舍弃这些曾经与我们并肩作战的百姓?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日本人屠戮?”
众人都不说话了,过了沉闷而艰难的片刻后,众人才异口同声地说:“还请大帅三思。”
载洸神情严肃地扫视了一眼众人,他们都不敢用目光直视着载洸。载洸又将目光锁定在角落里一声不吭的慕容湛身上,“这是你的主意吧?你知道你说服不了我,所以才鼓动他们一起来劝我。”
慕容湛站起身来说:“没错,是我们把大家聚集在这里的,也是我让大家一起出面劝说你的。我知道你不肯舍弃这几万人的性命。但是为了顾全大局,你必须这么做。”
载洸:“大局?什么是大局?放着几万百姓的生死不管,落荒而逃,这叫大局吗?全国四万万人的目光都盯着咱们旅顺守军呢!你现在要是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人民会怎么看待我们?朝中的君臣会怎么看待我们?
这些日子以来,我们竭尽全力,费尽心思地在国人的心里点燃了一把希望之火,民族之火!我就是要让他们看到,我们究竟在为何而战!不是为了朝廷,不是为了皇权,是为了我们的人民!
现在,你们要把这用无数将士的鲜血跟灵魂,才点燃起来的微弱火苗就这样掐灭掉吗?到了地下,我们要怎么面对那些死去的弟兄,即便苟活下来了,又要如何面对我们的同胞!
当初我们可是向那几万百姓信誓旦旦地承诺,战斗到最后一刻也要守护他们的平安,现在你们却争着说要撤?难道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慕容湛走到他面前,手上竖起了大拇指,可眼神却充满冷漠跟不屑,“你伟大,你了不起,就你是圣人,我们都是猪狗不如的畜生,所以我们贪生怕死,背信弃义。”
冯子材拉了一下他的手臂,没想到慕容湛更加激动了,猛地甩开他的手,“你们不要管我!让我把话讲完!”
慕容湛又面向载洸,咬咬牙说:“你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好像自己真的就那么大无畏一般,你不过是害怕承受起放弃民众的痛苦罢了,所以呢?
所以你想要拿我们几万弟兄的生命去换,换来你一份心安理得,问心无愧,难道百姓的生命是生命,我们这几万弟
兄的生命就不是生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