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四章 载洸灵前葬稿 公主愤懑索命

而此刻,在醇亲王府上,一众家仆皆穿丧服,整座王府都沉浸在悲伤之中。在王府里,临时改造了一间灵堂,供奉着两个排位。

载洸手里拿着册子,一页纸一页纸地从上面撕扯下来,扔进火盆里,他面无表情,脸如同被水浸泡过得废纸一般,火光将他那双忧郁的眼睛映衬得更加幽深。

他对着火光倾诉道:“我将这些曲谱,都烧去给你。这些,都是你生前的倾心之作,本该留给后世流传。但我又仔细想了一下,这世间,不配拥有你万分之一的美好……

对不起,之前说好的保护你,是我食言了,要不是遇到我,你现在,还能当一只无忧无虑,纵声歌唱的百灵鸟,终究还是我误了你……”

眼泪掉到了火中,顷刻间又化为云雾,他轻轻地吟唱着:“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张弦断语兮,欲诉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千古烽烟过客楼,万载天涯离人愁。纵然阴阳两相隔,无语何故空悲咒。自从别离后,叹声不绝响,黄檗向春生……

三尺青锋已寒,热血豪情毕散,上穷碧落,问道九霄,何处是归途……”

……

而室外,娟儿、盛万颐与慕容湛三人站在一排。

盛万颐:“朝廷上面都派人来催了好几次了,主子要是再不肯出来,怕是又要遭人非议了。”

娟儿精神恍惚地说:“一天之内,接连失去了两位至关重要的人,谁受得了……你们说,主子会不会遭受这次变故后,就一蹶不振了。”

盛万颐边搂着她,边安慰道:“怎么会呢,主子平日里多阳光,多坚强,我相信,他很快就会振作起来的。”

娟儿:“主子那么爱真真姑娘,她这一走,不是把他的魂魄都给带走了吗?要是主子这次挺不过去,咱们醇亲王府,今后该怎么办……”说着说着她又抽泣了起来。

盛万颐抚摸着她的头,“没事没事……有我呢。”

她边抽泣边捶打着他的肩膀,“都怪你!带主子去什么暖香楼……”

“好好好……都怪我……”

而慕容湛则是一脸冷漠地站在一旁,眼神布满了坚毅而悲凉的情绪,像是一块矗立着的沧桑石碑。

盛万颐拍了下慕容湛的肩膀,“你这三寸不烂之舌,快说几句好话安慰她一下。”

慕容湛像一个历经沧桑的老者一般,淡淡地说:“生老病死,乃人之常伦,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这都是命数。死去的人解脱了,留下的人,还得继续挣扎着,抗争着……”

娟儿哭得更厉害了。

盛万颐踢了慕容湛一脚,“我让你说几句安慰的话,你说这些干嘛!”

慕容湛沉重地吐了口气后,提了一口气,缓缓地说着:“放心吧,主子心系天下,深藏王者之心,即便遭此变故,心生悲悯,但只要解开心结,磨砺心智,日后必成大业。

心系天下者,必不能自我悲怜,而应该放眼于天下,心也不能只爱一人,大爱无疆,大爱乃爱天下;大仁,则必舍小义。

王者之心,当存仁义,而王者之仁义,也与常人的仁义不一样,需要超乎常人的隐忍。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一颗王者之心,就应当经受世间万物的捶打和磨练,藏污纳垢,忍痛耐悲。

而王者的哀伤,也与常人的哀伤澎湃绝非一物,思旧故以想象兮,长太息而掩涕。惟天地之无穷兮,哀人生之长勤。路漫漫其修远兮,徐弭节而高厉……”

“慕容将军说得好不慷慨激昂!不知这些话是安慰别人的,还是替自己解脱的……”裕荣原本站在后面默默听着,越听越气愤,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边说着,边怒气冲冲地走来,站到慕容湛面前。

三人一同行礼:“公主吉祥。”

盛万颐看她那表情,还以为他是兴师问罪来了,急忙说:“公主……我家主子伤心过度,一时间还未能舒缓过来,要不您在这里等等,我再进去催一催?”

裕荣:“不用了,再等等吧,迫不得已的时候,我会进去叫他的。听说福晋也病倒了,现在王府上下都乱作了一团,还得靠你们两个帮衬着。这里你们不用管了,该忙什么都去忙吧,这里,我看着便是。”

“那就有劳公主了。”说完,两人便走了。只剩下慕容湛与裕荣并肩而站。

裕荣抬过头来,一脸愤怒地望向一旁眼神冷漠的慕容湛,“事到如今,你难道不想跟我解释些什么吗?”

慕容湛冷冷地说:“有什么好解释的?”

裕荣:“是不是你逼死了真真?”

慕容湛:“凶手不止我一个,还有载洸,皇太后,皇上,王公大臣,日本人,他们都是凶手。这个时代,就是凶手,是这个无情的乱世,带走了她的性命。”

“你少扯这些大话来替自个狡辩!”平日里端庄文静的裕荣公主,此刻竟显得异常愤慨,“都怪我一时麻痹大意,没有看清你的真正意图,才让你利用了。要不是你,说不定他们两人现在已经浪迹天涯,相伴相随了,何至于现在阴阳相隔,悔恨终生!”

慕容湛:“如果是那样的话,这个世界顶多是多了一对神仙眷侣,却多了一个日落西山,任人宰割的大清国,公主想看到哪一个局面?”

裕荣:“她的性命本就该由她自己做主,你凭什么决定别人的人生!”

慕容湛:“那就是她自己的选择,她选择牺牲了自己,成全了载洸跟这个国家,成就大义,她是个值得尊敬的女子,我自愧不如,世间男子也该汗颜。”

裕荣:“你以为你这样说,就能掩盖你逼死她的事实吗!”

慕容湛:“那公主想要怎样?”

“一命抵一命,我现在就杀了你!为她报仇!”说完,裕荣便抽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架在慕容湛的脖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