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洸又转过身来,拿起那把放到桌上的匕首,用手指头摸了摸它的刀锋,“你这脾气,一直都是这么暴躁的吗?还随身带着这么一把利器,看来,你之前也没少得罪人。”
那老板娘笑笑说:“可不是嘛,赚来的钱,光是拿去赔礼道歉,就快花光了。”
真真双手抱胸,撅起下巴,神气地望向载洸,“本姑娘就是这么暴躁,你要是害怕,就别来,赶紧从这房间里出去,不然,一不小心惹恼了我,脸都给你开花了。”
载洸:“那我就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那老板娘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的,就识相地说了句:“公子慢慢聊,老身就先退下了。”说完,她便退出了房外,关上门,一脸惊喜地说:“难不成,这次真的是伴上金龟婿了?这下发达了发达了……”
载洸自顾自地坐到了桌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眼神忧郁地说:“我心情不好,你为我奏唱一首曲子吧。”
她也搬起一张椅子,坐到了他旁边,抢过他手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本姑娘心情也不好,凭什么要我去取悦你。”
“为什么心情不好?”
“你猜?”
“猜不透,女孩子的心思,我不懂,也不知道能为你做些什么,我给你剥个橘子吧。”说完,他便将一块剥好的橘子送到她的嘴巴,“好吃嘛?”
“嗯,很甜,可惜没我甜。”
载洸被逗笑。
真真:“你总算笑了一下了,从进来到现在,你就一直愁眉苦脸的,怎么?这大清朝,还有人能使贝勒不开心的?”
“当然,我又不是神,哪能凡事都称心如意。”
“你不就是咱们大清的神?”
“我不是,神能主宰一切,我不过是神脚下的喽罗。”
“那这么说来,咱们大清的神应该是皇上咯?”
“不是。”
“哦!我知道了,是皇太后,她才是咱们大清的神,不然别人怎么都称她作老佛爷。”
“嗯,你猜对了,但又不对。她终究是个凡人,不是什么活菩萨,她做不到对每个人都大慈大悲,也做不到彻彻底底地无私无求。相反,她的手段比谁都要狠辣,对权力的掌控欲比谁都要强。”
“可是,她不是把你当儿子看待吗?你还叫她亲爸爸,她怎么舍得让你难过呢?”
“对她而言,情义哪有权利重要。”
“说得也是……不过,她是个女的,你为什么要叫亲爸爸?”
“嗯,她总幻想着当一家之主,掌握一家之权,让底下的儿孙个个都听她一人的话。”
“要我说啊,这女人善于欺瞒,更善于自欺,连神也不例外。”
载洸听完,也跟着笑了下,夹起一瓣橘子塞进她那小巧玲珑的嘴巴里,“那你这个小妖精,又欺骗了我什么?”
她眯着眼睛笑了下说:“我第一句话就骗了你。”说着,她从抽屉了拿出了一份日历。“你不来一天,我就在上打个勾,等到我把这本日历都画满,你要是再不来,我就拿着这把匕首去找你,亲自给你一刀。”
“谢姑娘不杀之恩。”
“你上次答应我,要来找我的,害我白白等了七天,你就不能早点来么?”
“这阵子太忙了,有好多事情需要处理的,事事不顺,渐渐感到力不从心了,你就不能为我弹唱一首,慰劳我一下么?我想听你的歌曲。”
她犹豫了一会儿,嘟起嘴说:“那可不行,我从不单独为人奏唱,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连我都不行么?”
“不行。”
“为什么?”
“因为,音乐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世界,你可以在台上奏唱,那是等价交换,我取悦他们,他们给我钱。但是单独给一个男人奏唱,意义就完全不同了,那就等于将你的世界完成献了出去。我不想这样,只有当自己的世界是完全属于自己的时候,我才是自由的。”
载洸笑了下说:“真没想到,在这个四面都是囚牢的世界里,竟然还有人追求自由这种东西。”
“说得跟你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一样,那你从哪来?”
载洸面对她的问题,还愣了一下。
她笑起来说:“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从太阳那边来的,才会如此耀眼,如此地温暖,我靠近你的时候,都觉得要融化了。你就是光之子。”
载洸看着她那迷人可爱的模样,一时竟失了神,而对面美人的脸又渐渐红了起来。
恰巧楼下传来了嘈杂声,她便借故站起身来,“我去看看街上又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随即,她又小跑到窗边观望。载洸也跟了上去,站在她身后往下望去。
只见那个富老板带着一大队步军衙门的兵马,气势汹汹地将整座暖香楼给围住了。楼内的老板娘一看到这架势,吓得都不敢出门了。
一名小将朝他低头哈腰,“富老爷,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整座楼都围起来了。”
富老板得意地笑了下说:“冲进去!把那个臭小子,给本大爷揪出来!本大爷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那小将大手一挥,“上!”
正当步军衙门的人要摩擦着刀剑要闯进去时,街上又出现了另一队兵马,他们手持英式步枪,穿着一身简约干练、偏西式的军装,迈着整齐的步伐,荷枪实弹,直接将步军衙门的人跟暖香楼一起围了起来。
正当在场的人都一脸茫然的时候,那位富老板看见跟在军队后面的盛万颐穿着商办衙门的官服、骑着马缓缓走来,他赶紧迎了上去,笑嘻嘻地说:“哎呦,这不是盛大人嘛,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盛万颐收起马鞭放到大腿上,俯下身子来,一脸神气地说:“本大人听说,这里有人想要对我们贝勒爷不利,特地把商办衙门里当值的新军带了过来。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对贝勒爷下手!”
那富老板脸上露出了一丝的恐惧,慌慌张张地问:“不知贝勒爷,现在在何处?”
“本官听说,贝勒爷正在里头,跟真真姑娘,共度良辰呢,有个不长眼睛的糊涂蛋,还扬言要毙了贝勒,我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
说完,盛万颐又望向那个直冒冷汗的富老板,笑了笑说:“富老爷,那个人该不会就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