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旁的荣禄早已经按耐不住了,趁在载洸不在,他凑近了慈禧,在她跟前低着头说:“皇太后,臣今日斗胆进言,贝勒今后若是手握重兵,恐对皇太后不利。”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哪儿不利了?”
“贝勒此次前来,乃是受了皇上所托,想必贝勒此刻,也已经是皇上那边的人了。
臣担心,万一贝勒真的执掌了兵权,日后会受人指使,忘恩负义,反过来逼迫皇太后让位。”
慈禧听完,转过身来,轻轻地踱着步子,给人的感觉是悄无声息的,你甚至听不到他的脚步声,正如没人能猜透到她的心思一样。
“本宫早就撤帘归政了,还什么让不让位的,本宫压根就不在那个位置上,只是有些心怀叵测之人,妄议本宫罢了。
皇上身边,总有些心术不正的人,不想着好好辅助皇上,心里装着的,都是邪魔歪道,整天教唆着皇上干些大逆不道的事。
本宫也是怕皇上走上邪路,才安排你们这些靠得住的人,在他身边悉心辅佐。”
荣禄还自以为是地认为,慈禧此话就是在暗指载洸,便跟在后面便洋洋得意地说:
“皇太后说的是,贝勒此人,确实有些许心术不正,仗着皇太后的恩宠,便得意忘形,肆意骄纵,今后掌了兵权,可就真不得了了……”
慈禧太后听完,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露出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那你倒是说说,对于载洸,咱们要如何应付才妥当。”
“臣有个主意,本不该跟您提的,怕寒了你老人家的心;但如今,为了皇太后您的安危着想,即便是有些许冒大不韪的嫌疑,臣今日也要斗胆进言。”
“那本宫倒是听听看,你有什么金玉良言要献给本宫的。”
那荣禄低着头,左顾右盼,见到慈禧的不远处还站着李莲英跟孙毓文,于是弯着腰迈着小碎步,挪到慈禧跟前,在她的耳朵底下轻声说:
“臣以为,眼下唯有忍痛割爱!方能永绝后患……”
慈禧听完,脸一黑,随即大声地质问道:“什么?你要我杀了载洸。”
在场的人突然听到这句话,无不大惊失色。
荣禄见到慈禧是这等反应,此刻也慌了神,但是话毕竟已经吐出来了,想收回是不可能的,只得硬着头皮说下去。
“臣此举,也是为了皇太后的安危着想……”
“你混账!”
荣禄被慈禧这一声呵斥直接吓得直接倒地,双腿像突然折了的筷子一般,瘫软着身子匍匐在地上,脸上露出了惊恐万分的表情。
“臣适才言语有失,还请皇太后息怒,但臣这一片赤胆忠心,也都是为了皇太后着想啊……”
“你放屁!”慈禧被气得满脸胀红,上气不接下气,从上往下指着荣禄的鼻子说: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机!本宫十七岁就进了宫,是经历了刀山火海、踩着别人的尸体,才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上的!
那会,你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
本宫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事没遇见过?利欲熏心的,心狠手辣的,想借刀杀人的,这些不过是本宫玩腻的游戏了!
你现在,竟然也敢在本宫身上使这点伎俩,你真当本宫——是你荣禄可以取之即用的杀人工具吗!
本宫这把刀会扎人!只怕你握起来,得先把自己的血流干!”
荣禄听完,瞬间丢了魂魄,脸色苍白,身体瑟瑟发抖,拼命给慈禧磕头,直到额头磕出了血包,也不敢停下来,“臣不敢呐,臣不敢呐皇太后……臣只是一时失智,乱了分寸。
还请皇太后看在臣这些年来,对您忠心耿耿,鞍前马后地为您效劳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菩萨心肠,慈悲为怀,就放过奴才这一回吧……”
慈禧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行了行了!都起来吧!”
“谢皇太后……”
荣禄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站到一旁。慈禧用严肃的目光审视了他一会儿,严厉地训斥道:“你要记着,本宫之所以重用你,是见你有些许可用之处。
有些事,本宫不能做,或者不方便做的,你们能替本宫挡在前面,去争,去取,去完成本宫想做的事。
你们是可以有点自己的小心思,本宫自然不会让你们白辛苦,可你们也得知道分寸,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
载洸从小就在我跟前孝敬着,我是看着他一点点长大的,论情感,你们谁能比得上他。他尊称我一声‘亲爸爸’,我也把他当我自个的亲生儿子看待。
现在,你竟然让一个母亲,去杀自己的儿子,这种话,你竟然还说得出口!你是何居心!简直畜生不如!”
一旁的荣禄站在一旁,颤抖着身子,额头直冒冷汗,连连说道:“皇太后教训得是……教训得是……
是奴才一时糊涂……一时糊涂……才会口不择言……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说着,他自己给了自己几个大巴掌。
慈禧缓了缓气之后说道:“你这个人,遇事,总要争个三分,凡事争不过,放不下的,总想着要除个一干二净。
你不要以为本宫不知道你的这些手段,只是念在你替我办事,劳苦功高的份上,有时候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也不能这么胡来!
知道我为什么让孙毓文去看着载洸,而不让你去吗?就是因为你杀心太重!
自作聪明,机关算尽,到头来,反误了戚戚性命,还会连累了本宫。”
而我们的“不粘锅先生”孙毓文,见到此刻的荣禄被慈禧骂得狗血淋头,心里也是长舒一口气,暗暗庆幸自己刚才审时度势,没有得罪人,也没有说错话。
没想到慈禧训斥完了荣禄,又把她那严厉的目光转向了孙毓文,瞪大了眼睛对着他说:
“你别在那儿幸灾乐祸!也不掂量掂量,你孙毓文能有今日的地位,是拜谁所赐!翅膀硬了,胳膊肘子净往外拐。
我这还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呢,你就在那里巴不得我早点仙逝,好为自己今后的前途作打算了!
急着找新主子,你这算盘也打得太早了!本宫还能再活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