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官员连念了几声方伯谦的名字,见没人回应。众人便微微抬头,把目光聚焦到了载洸身上。
只见载洸眉宇间透露着一股寒冷的杀气,他朝自己的随从十一郎挥了挥手,十一郎心领神会,便领着两名侍卫走了。
此刻,方伯谦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大祸临头,他优哉游哉地乘船从威海卫的家回到刘公岛“上班”,手里还拿着一壶未喝完的酒,一边喝着,一边载歌载舞,好不快活。
他刚一踏上刘公岛,手底下的士兵就火急火燎地赶来对他说:“大人,不好了!丁军门正在提督衙门升帐点名呢!”
没想到方伯谦有恃无恐,一把将那士兵推开几米远,趁着酒劲理直气壮地说着酒话:
“滚一边去!慌什么!不就点个名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本将军不惧他丁汝昌!他开得动……那岸边的哪一艘兵舰,就敢对我方伯谦指手画脚的……
我怎么说也是留过洋的管代,凭什么要让那些……只会在地上骑马的人使唤来使唤去……”
他手下的官兵焦急地说道:“大人呐,你还是醒醒酒,赶快去提督衙门报到吧,晚了可就追悔莫及了啊……”
正说着,十一郎已经带着侍卫,挡在了方伯谦面前,他抬头挺胸,用轻蔑的眼神,望着眼前这个喝得酩酊大醉的庸将。
只见方伯谦带着怒气,一口一个唾沫地朝他喷道:“你这小子又是谁!不知好歹!敢挡本将军路!还不快给本将军让开……不然,小心本将军枪毙你!”
他轻笑了一声,随即挥了下手说:“来人!将罪将方伯谦摘去顶戴,绑起来,压到提督衙门候审!”
“是!”
听到这,方伯谦才真正慌了,一边被绑起来拖着走,一边挣扎着叫骂道:“反了!你们这几个狗奴才!
竟然敢绑本将军……你们知道本将军是谁吗!本将军是北洋水师副将,济远号管带方伯谦……本将军是方伯谦……”
十一郎望着他那副疯疯癫癫的模样,讥笑了下说:“我绑的就是你方伯谦!别喊了!喊什么喊!别丢了军人的脸!”
只见方伯谦被人五花大绑地拖到众人面前,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酒气,嘴里还在不断地嘀咕着:“本将是方伯谦……”
“跪下!”两名侍摁住他的肩膀,往他的膝盖后面踹了一脚,方伯谦随即应声跪地。
只见那方伯谦醉醺醺的,酒气冲天,直接倒地睡了起来,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禀告贝勒!罪将方伯谦已押到!”
载洸冷笑了一声,当着众人的面反讽道:
“你竟然还在知道你是济远号管带方伯谦,也还知道回来,看来,你也算得上是称职嘛。
现在,你还是个军人,出于对军人的尊重,在你在未定罪之前,本贝勒不绑你,来人,先把他绳子给去了。”
待到侍卫给方伯谦松绑后,下一秒,载洸脸色一变,怒喊道:“来人,用冷水给我泼醒他!”
一盆冰冷的海水下去,方伯谦一哆嗦,渐渐清醒了。“谁!是谁!好大胆子!敢袭击本将……”
他在神志不清中惊叫了几声,然后摇晃了下脑袋。他左顾右盼,看见四周坐着的官员,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或愤怒,或嘲笑,或惊恐,或担忧。
方伯谦又猛地将头转向前方,望见大座上面坐着的人竟然是载洸。脑袋如闪电般触了一下,原本丢了的三魂七魄瞬间都回来了,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铸成了大错。
他赶紧挺直了腰板,正了正跪姿,哆哆嗦嗦地说道:“末将参见贝勒爷……”
载洸怒视着他,恶狠狠地说:“方伯谦!你可知罪!”
“末将不知贝勒爷大驾光临,导致喝酒误事,未能及时到军前报到,还请贝勒爷绕过小的这一回……”
载洸冷笑了下说:“好你个方伯谦,酿下大错,竟然还不思己过,在这里拐弯抹角地替自己洗脱罪行!丁汝昌!”
丁汝昌站出来说:“末将在。”
“擅离职守,贪酒纵乐,军演缺席,点名未到,按照军法,该如何处置!”
丁汝昌停顿了一会儿,才缓缓地答道:“禀贝勒,按律当斩。”
“当斩则斩!”
载洸这一声怒吼,把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全场鸦雀无声。
载洸又接了一句:“你们在等什么!还不快拖出去斩了!”
在场所有人都低着头,噤若寒蝉。
“怎么?难道本贝勒说的话都不管用了吗?皇上说的话都不管用了吗?你们有没有把朝廷法制放在眼里!好……你们都不动手是吧,我亲自动手!来人啊,拿刀来!”
方伯谦一听这话,连忙磕头求饶:“求贝勒爷绕过罪将这一回吧……我给自己掌嘴了……”
说完,他狠狠地给了自己几个嘴巴子,“啪啪啪”十几声响,门外几十米远的守卫都听得见,不自觉地摸了摸自个的脸蛋。
不一会儿,方伯谦的脸就红肿了,每一掌下去,就像尖刀刮在脸上一样疼,再也下不去手了。
可方伯谦抬头一望,却见载洸斜靠在座位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在那里扣指甲盖,正眼都不瞧他一眼。
听不见巴掌声后,载洸才慢悠悠地抬起头来,望着着打呀,要是真打死了自个,也省得脏了本贝勒的刀!”
看到载洸不为所动,他转而向在场的其他官员求助,“各位将领,各位同僚,看在咱们一起在欧洲留过洋,一起在北洋出生入死的份上,救我一命啊!救我方伯谦一命啊!”
“请贝勒爷开恩!”在场各舰的管代纷纷下跪,连邓世昌见状,也不得不跟着众人一起为方伯谦求情。
载洸指着他们的鼻子怒吼道:“开恩?叫本贝勒给方伯谦开恩?日本人会给咱们大清开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