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尘不染的手工皮鞋走过来,陆绎琛目光从那堆照片上扫过,凉凉道:“你打算一个人蹲在地上看?”
“没想到盛小姐是这样的人!”
任泊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气愤不已。
她一个没身份没背景的普通研究生怎么会搭上顾氏,原来她早就和顾氏千金认识。
那这次泄露出去的招标书就再明显不过。
“她是什么样的人?”
陆绎琛坐回真皮椅子里,骨节分明的手指拿起一张照片,漫不经心地问,眸底一片平静。
任泊气到不行:“婚还没离,就坑您一把,这样的人……”
“我是问你,在今天之前,你感觉盛柔是个什么样的人。”
陆绎琛语气很淡,不辩喜怒。
陆绎琛和盛柔从结婚到后来协议,几乎都是任泊代办的,要说他们之间的情况,任泊再清楚不过。
他深呼吸几下,压下心里那股火,如实道:“之前我觉得盛小姐人还不错,不骄横不贪名利,很安分的一个人。”
可今天他才发现,大错特错。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陆绎琛眸光微动,视线落在某张照片她的背影上:“我也是这么觉得。”
相处这么久,怎么看她也不是个为了钱会泯灭良心的人。
“陆总,这事性质太严重了,必须报警。”
任泊估计陆绎琛狠不下心,但该说的他得说。
“先去招标会,我去见一面许总。”
陆绎琛像没听到一样,起身往外走。
任泊连忙跟上,还是忍不住道:“陆总,就算盛小姐现在还是您夫人我也要说,她既然敢坑您,那就要做好被抓的准备。您还不报警,要是她跑了怎么办……”
任泊在后面喋喋不休,突然撞到陆绎琛的背。
陆绎琛停下脚步,回头看任泊:“你刚才说什么?”
“啊?……我说报警。”
“后面那一句。”
任泊脑子始终跟不上陆绎琛的节奏,“我说怕盛小姐要是跑了的话……”
就是这一句。
陆绎琛黑眸中掠过一丝清明,像一团乱麻中找到关键,一切都顺开了。
“报警,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能离开公司,到我们从招标会回来再说。”
陆绎琛沉声吩咐。
不查盛小姐,怎么把公司锁了?
任泊一头雾水地应道:“是。”
……
招标会上,令人意外的是,顾氏虽然投了标,但无心竞争,自然是陆氏拿下了西区的地。
陆绎琛从会场往外走,顾氏负责人上来打招呼。
“陆总。”
陆绎琛颔首:“谢贵公司承让。”
负责人笑笑:“都是顾总吩咐的,顾总还让我带一句话给您。”
陆绎琛看向他。
“顾总说,这次的招标书他知道有问题,所以没有要争地的意思,他让您小心内部人。”
说完,负责人礼貌点下头走了。
任泊头顶冒出个大大的问号,不解道:“陆总,他这是什么意思?”
陆绎琛睨他眼,没说话,径直往外走。
“陆总,我是真不明白。”
上了车,任泊还是不懂,忍不住问。
西区的地总算拿下来了,也不枉费最近这么久的努力,陆绎琛心情不错,屈尊降贵帮他答疑解惑。
“你难道不觉得今天发生的所有事,都像一个局?”
“……”
任泊不觉得,他此刻只有懵逼。
“从泄露资料到顾氏投标,再到盛柔的照片发到公司,缜密谨慎,既能让我临时乱了脚,还想让我怀疑到盛柔头上去,你说呢?”
任泊彻底迷糊了:“您的意思是说,泄露资料的不是盛小姐?”
陆绎琛眸底平静,笃定道:“不是。”
“那是谁?”
听陆绎琛这么一分析,任泊只觉得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一环扣一环,把人的主观性都算计在里面,好厉害。
陆绎琛望着外面完全沉下来的云,讽刺地勾了勾唇。
除了他,还有谁?
陆烨应该是全算到了,但他低估了人性。
顾氏集团能做到现在这么大,并不是只有商业的敏锐和惊人的管理魄力,最重要的一点是,该顾氏赚的钱他们一分不少,不该他们赚的钱肯定不赚。
像这种从天而降的“馅饼”顾氏不会接,谁知道是人是鬼。
同样,他也低估了陆绎琛对盛柔的了解。
陆绎琛相信盛柔的为人,只是太多证据指向她,他一时有些乱。
直到任泊说出那句“怕盛柔跑了”,他才快速理清思路。
盛柔不会跑,而且肯定不会在外婆没有康复之前就跑,凭这一点,陆绎琛就断定泄露资料的人不是盛柔。
过了许久,任泊终于把这中间的绕绕弯弯理清楚。
好险,他差点就冤枉了盛小姐。
要是陆总没有及时反应过来,那两人的关系岂不是会因为这次,彻底破裂?
想想就后怕。
窗外乌云压顶,陆绎琛抬手看眼腕表,突然道:“任泊,你去公司协助警察处理资料泄露的事,查出泄露资料的人,我先回熙龙湾。”
……
盛柔完全不知道这一天发生了什么,她坐在沙发上翘着小巧白嫩的脚丫子吃水果沙拉,听见门口响动,抬头看去。
陆绎琛站在玄关换鞋。
“今天这么早回来?”
盛柔收回脚,咽下一块苹果。
陆绎琛走过去,目光落在睡裙下两条白得晃眼的小腿上,喉咙有点发紧。
“回来准备一下,你也去换套衣服,一起去。”
“去哪?”
“老宅。”
盛柔一怔,随即想到今天是陆绎琛父亲回国的日子,陆奶奶上午还给她打电话作最后的挣扎,希望她再劝劝陆绎琛。
盛柔回绝了。
怎么又突然愿意见面了?
“你是真心的吗?”盛头站起来,盯着陆绎琛没什么情绪的眼睛说:“你不想去没关系,不用怕我为难,奶奶那里我顶得住。”
陆绎琛勾唇:“我真心想去。”
他唇角的弧度很浅,显得痞坏又散漫:“不过不是去吃饭,是去掀桌子,你敢一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