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露的海上,本该是最美丽的风景,可对于温婉来说,眼前的美景反而让她越发的心慌意乱。
她没有找到左柒,也没有找到林特助,就连先前一直陪着自己的晓晓都不见了。
船上的船员都故意躲着她,似乎是怕和她交流一般,他们的态度,让温婉越来越紧张。
当她从船头找到船尾,又找遍了每一层船舱以后,她的耐性已然到了尽头。
温婉咬紧牙关,忍着大腿的疼痛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她记得晓晓有一把枪放在床头边上。
她大步冲进房间,一眼就看见了那把秀珍手枪。
温婉拿上枪,重新在二层船舱尽头找到了一个蹲着抽烟的船员,她将枪口抵在那人的太阳穴上。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温婉的声音很冷。
那人将了一半的烟丢在烟灰缸里熄灭,抿了抿唇,沉声道:“左总受了伤,在隔壁那艘船上,林特助和晓晓也跟了过去。”
温婉闻言,身形晃了一晃,她撑着墙面前站稳。
“怎么过去?”她又问。
既然都说出了口,那人这次回答问题的速度就快了许多,“船上挂着快艇,做快艇过去。”
温婉收回枪,头也不回的往甲板上走。
她不知道,她前脚一走,刚才抽烟的男人便微微松了一口气。
另一个船员拉开旁边的房间门走了出来,看了一眼温婉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那个抽烟的船员,眉头拧得紧。
“林特助不是说左总有命令,不能告诉夫人实情?”
所以他们这些人才想方设法的躲开温婉,也不敢和她有过多交流。
抽烟的船员嘴角一扯,“我这不是生命受到了威胁才说的么?你看见了,夫人刚才拿枪指着我。”
“呵,”船员轻笑一声,“得了吧你,就夫人那脚步声,比打雷都明显,你还能听不见被她用枪指着头?”
明明就是主动让夫人控制的,当他眼瞎?
被拆穿,抽烟的船员一点儿也不慌,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轻声道:“都这个时候了,我觉得夫人应该在左总身边。”
那船员怔了怔,随即也应了一声,“说得也是。”
隔壁船的第一层船舱,长廊被挤得满满当当的,光线很暗,但足够看清所有人的脸色都很沉重。
他们是亲眼看见浑身是血的左柒被送进尽头那个房间的。那个房间是整层船舱最
大空间的,被临时改造成了一个简易的手术室。
此刻,林特助和晓晓站在临时手术室的门口,周围都是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的兄弟,他们身上的鲜血沾染上污泥,是一片片暗红的颜色。
左柒被送进去已经有些时候了,可一直没有丁点儿消息传出来,医生和护士都面色沉重,半句多余的话都不敢多说。
谁都知道,以左柒如今的地位,他的性命关系了太多太多。
温婉赶到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惊的盯着她看,所有人似乎都在犹豫,要不要执行左柒最后的那道命令。
不要让她知道他重伤,不要让她看见他重伤的模样。
可他们也同时看见了温婉脸上的担忧和崩溃,她一步步走来,似乎每一步都走在绝望悬崖的边上。
那一刻,他们根本不敢惊扰了她,唯恐任何一个动作都会吓得她跌入绝望的深渊里。
“温、温老师……”
晓晓想出声,却被林特助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巴。
林特助冲晓晓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打搅温婉。
直到温婉穿过人群走到临时手术室门口,林特助才拉着晓晓退到一旁,给温婉腾出空间。
房间门上
方有一个玻璃小窗口,透过小窗口可以看见房间内的情形。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围在一个手术台上,医生和护士的身影完全挡住了手术台的情形,只能看见医生用医用镊子将浸满鲜血的纱布块不断的递给旁边的护士,护士接过纱布块小心翼翼的放在一个铁盆中。
那铁盆子里,这样的纱布块已经堆叠了小半盆,难以想象,那些纱布究竟沾了多少血。
温婉看见这一幕,眼前一黑,有那么几秒钟,她整个人像是进入了异度空间,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感官。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坐在了一个椅子上。
椅子就摆放在手术室的门口,她正对着门口坐着,林特助和晓晓分别对在她两边,林特助拿着毛巾替她擦汗,晓晓捧着水杯喂她喝水。
“他、他……我、我晕了多久?”温婉有气无力的问。
晓晓抿着唇,为难的看向林特助,她此刻不敢说话,不知道哪一句就会戳破温婉伪装坚强的气球。
林特助缓缓开了口,“您晕了两分钟。至于左总……他会没事的。”
会没事的。
几个字,并没有能安慰到温婉,左柒流了那么多血,
真的会没事吗?
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温婉捂着脸狼狈的哭了起来,完全顾不上周围还有几十个人在。
其他人见温婉这模样,也是于心不忍,可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让温婉这么哭着,用眼泪来发泄淤堵在心中的情绪。
温婉眼睛哭肿的时候,一个医生打开了房间的门。
那一瞬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左总怎么样了?”
“左柒怎么样了?”
“左叔叔怎么样了?”
每一个人都在开口提问,医生只觉得耳边嗡嗡的,愣了愣才回过神,他面色沉重,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左总的情况很严重,子弹擦着心脏而过引起了心脏骤停,虽然经过抢救,他重新恢复了心跳,不过……因为心脏骤停引起的脑缺血是个不可逆的过程,能不能醒过来,还不好说,就算醒过来,也很可能会引起智力退化和记忆缺失……”
“那他现在还有生命危险吗?”温婉哽咽着问。
其他的都没关系,她只要他活着,不管是他永远醒不过来了,还是变傻了,她都想一直陪着他。
她只要他活着就够了!
活着,就有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