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碎的月光从云层之间的缝隙点点洒下，偶尔几颗并不耀眼的星辰争抢着这些许碎光。
温婉胆战心惊的站在楼顶上，风吹起她垂在脸颊边上的发丝，只留下一抹不经意的荡漾。
她一口气跑上顶楼，喘得很厉害，连胸腔也跟着在颤动。
孟绘比她慢上一步，停在她身后，弯着腰，将两个装着打包火锅菜的塑料袋放在地上，急促的喘气，“林、林老师，没想到你体力这么、这么好……”
她平时还真小看林老师了，小小的身板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只可惜现在不是唏嘘的时候。
顶楼的栏杆高一米二左右，还是用厚实的混泥土砖砌成，高度和承受力都达到了国家规定的安全标准，如果不是栏杆上坐着一个女孩儿的话，看起来会给人更多的安全感。
虽然只是背影，温婉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晓晓……”温婉的声音带着些许微颤。
女孩儿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般，依旧坐着没动，连头也没回。
蓝白相间的运动服，哪怕迎着风，也没有任何涟漪，唯一证明着栏杆上危险的，就是女孩儿扬起的，被吹得凌乱的长发。
温婉紧张的吞了吞
口水，放轻脚步，试探着往前走。
“晓晓，我、我能和你谈谈吗？”
走得近了，温婉已经能越过栏杆看见楼下接连起伏的路灯，路灯很亮，亮到有些晃眼，温婉看了一眼，赶紧将目光移开。
她不敢去想，坐在栏杆上的晓晓盯着那些路灯，会不会突然觉得头晕，会不会突然掉下去……
在温婉蹑手蹑脚，准备靠近晓晓的时候，晓晓却突然出声了。
“我没想跳下去。”晓晓的语气很平淡。
闻言，温婉动作一顿，又见晓晓终于回过头来。
晓晓抿了抿唇，看着温婉的眼睛，面无表情的说：“所以你不用这么紧张，更不用偷偷摸摸的过来。如果吓到我了，害我掉下去了，你会内疚的。”
她说话条理清楚，至少从语气里没有听出任何想要轻生的意思。
温婉不自觉松了一口气，收回手，问：“那你可以先下来再说吗？你这样，我有点儿怕。”
晓晓一瞬不瞬的盯着温婉，隔了一会儿，她点了点头，转过身，手脚利落的从栏杆上跳了下来。
在晓晓双脚落地的瞬间，温婉突然觉得有些腿软，微微往后靠了靠，靠在栏杆上，她才觉得
终于缓过气来了。
“你这么担心我吗？”晓晓仰起头，直勾勾的盯着温婉。
晓晓没有当着孟绘的面说见过温婉，这让温婉心生疑惑，可转念一想，兴许是她遇到了难堪的处境，所以不想让认识的人看见？
晓晓虽然年纪不大，可温婉知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晓晓的心智不能以平常的小孩儿来看待，至少，要将她当成小大人对待，给予同等的尊重。
温婉表情认真，肯定的点了点头，说：“我当然担心你。”
晓晓垂在两侧的手微微动了动，脸上却没什么变化，短暂的沉默之后，她说了两个字。
“谢谢。”
没有质疑，没有客套，倒是有一股子真诚的感恩。
就这两个字，温婉就觉得她对晓晓的担心有了价值。
温婉舒出一口气，又拧着眉头问：“你经常这样坐在栏杆上吗？”
晓晓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而是说：“我不会掉下去的。”
“你怎么知道不会掉下去？”温婉听见晓晓的回答，难掩愤怒和后怕，义正言辞的开始教育，“你刚才都说了，如果我吓到你，很可能会让你掉下去。既然有这种可能，那这个行为就很危
险，做出这个危险行为就是错误的。”
也许是温婉的表情过于严肃认真，晓晓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没吭声，只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我下次不会了。”晓晓轻声说。
晓晓直接就给出了承诺，没有任何狡辩，也没有表现出任何负面情绪，倒是让温婉愣住了。
可她思忖片刻，又觉得心疼。
晓晓是习惯了被说教，还是习惯了被管教？所以面对管教的时候，没有挣扎和负面情绪，就这么坦然接受了？
不是说听话不好，而是她这种过于乖巧像是泄露了她内心深处的恐惧。
“晓晓……”温婉低唤了一声，然后上前将晓晓拥入怀中。
她抬手轻轻地抚摸着晓晓的背，声音越发软了一些，“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可以告诉我吗？”
温婉等了许久，怀中的女孩儿都没说话。
就在她以为晓晓不会回答她问题的时候，晓晓缓缓的抬起头，一双眼睛里映衬着清碎的月光。
“老师，我饿了。”晓晓说。
温婉一怔，随即抬手摸了摸晓晓的头，“好，我们先去吃饭。”
孟绘从头到尾将温婉和晓晓之间的互动
看在眼里，她是一句插嘴的机会都没有，这儿事情差不多了，才赶紧扬了扬手中的两个大塑料袋。
“对，对，正好我打包了火锅！”
温婉带着晓晓回到宿舍，孟绘将打包回来的火锅直接摆上桌。
火锅还是热的，不用单独加热，拿出碗筷就可以直接开吃。
温婉先给晓晓夹了些菜在碗里，然后将碗推到晓晓面前，温柔的道：“吃吧。”
晓晓掰开一次性筷子，也没客气，直接开始吃了起来。
她似乎是真的饿了，一口气吃了小半碗菜。
温婉见她胃口好，又给她夹了许多。
“我想喝水。”晓晓被辣得吐了吐舌头，可爱的模样终于有了些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天真。
温婉赶紧拿了矿泉水给她，“喝冷的可以吗？要不我帮你烧点儿热水？”
晓晓接过去，自己熟练的拧开瓶盖，咕隆隆灌了几大口才说：“没事，我一直都是喝冷水。”
“哦。”温婉的眼神暗了暗，装作不经意的问：“在家里呢，家里也喝冷水？”
晓晓似乎没有察觉到温婉在套话，语气随意的回答：“对啊，我表叔也只喝冷水，家里连烧水壶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