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明善听着沈临的话,嘴角泛起浅浅的弧度,她顺从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像一个妖精一样缠上了沈临。
付明善倾身压了过来,沈临只感觉到一阵柔软的触感触碰到自己的双唇,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往后退开了几步,他们二人还从未这么亲密过。
最开始是付明善先追求的沈临。
父皇说沈将军是千古难遇的奇才,是赤胆忠心的侠士,付明善听人讲起过沈将军在战场上的运筹帷幄、所向披靡,在他第一次大败敌军,立下旷世神功的归程之日,付明善站在城楼上往下望,被威风凛凛的、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完全吸引住了目光。
从第一次相遇以后,付明善总是费尽心思的想再次见到沈将军,她的努力没有白费,他们说过几次话。
在私底下的多次接触中,付明善发现这位将军一点不似表面那般威严,他和她说话的时候很是温柔,他的谈吐温文尔雅,倒不似一位武将,而像是温文尔雅的书生。
只是沈临只是短暂地回到京城接受父皇的嘉奖,然后再次被派往边疆战场。
付明善找到沈临问他愿不愿意为了自己留下来,沈临告诉付明善,他觉得自己还配不上五公主殿下,想等自己立下了更多的战功,然后向皇帝求娶付明善。
沈临离开了,但是二人并未断了联系,一直有书信往来。
沈临总不说何时才娶她,付明善很心急,这天写信的时候无意间被母亲撞见,付明善便没再藏着心思,把自己喜欢沈将军的事情告诉了皇贵妃。
皇贵妃脸上先有几分惊讶,然后便是长久的不语和叹气,付明善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皇贵妃说让付明善不要再想沈临了,这终将是一段没有结果的爱情,付明善对母亲的反应感到无比的错愕,她以为自己把这件事说出来,母亲会真心的为她高兴,然后和她一起筹划这件婚事。
皇贵妃为了打消她非要嫁给沈临的念头,还是把这件事掰开了,揉碎了的讲给她听。
沈临年纪轻轻就能掌握千万兵马,全都是因为皇帝对他的信任,因为沈将军出身寒微、无依无靠,他想要在朝堂官场上立足,只能依靠皇帝、忠诚皇帝。
“如果沈将军娶了你,那他就不再只忠诚于你的父皇,而会和你皇兄产生利益关联,你父皇不会同意让沈临成为二皇子党的人。太子的地位稳固,你父皇不会打破现在的平衡。”皇贵妃摸了摸付明善的头,“你是大顺朝尊贵的五公主,这天下的好男儿好郎君都任你选择,没必要非要贪恋一人。”
皇贵妃同她讲了一堆话,付明善脑海中只反复回荡着一层意思--沈临不能娶她。
什么二皇兄付明承和太子的争权夺势,付明善通通看不见也听不见,她从小到大被保护的太好,一直心思单纯毫无烦恼,如今突然被告诉这么一个晴天霹雳,付明善完全无法接受。
付明善繁杂纷飞的思绪回到眼前,她已经单方面拽着沈临的衣袖把人扯上了床榻,两人紧紧相拥,付明善的面容在沈临看不见的地方从娇羞明艳,一点一点染上了悲色。
如果能重新回到过去,付明善发誓自己一定会听母亲的话,将自己和沈临的关系断的干干净净。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是自己先注意到的沈临,先纠缠的对方,是自己一步步的促使两个人相遇到相爱的。
但事实上却一直是,她这个大傻子被沈临牵着鼻子走,所有的遇见都是精心设计,沈临从最开始出现在她面前,就已经是抱着目的了。
胭红色的床罩在两个人的耳鬓厮磨间飘落,这是付明善所期待已久的时刻,只是这之间夹杂着的心酸和复杂,早已冲淡了最初付明善心中那份浓烈的爱。
自从那天之后,付明善和沈临的关系在无形当中,一点点的开始修复起来,付明善最乐于做的事情就是在沈临回府的时候缠着他,他们的感情迅速升温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付明善开口提起自己想去探望牢狱中的亲人,沈临会全程陪伴付明善进入大狱当中。
或者把陪伴换成一个更贴切的词语,沈临为了防止付明善做出什么不利于怀王殿下的事,他选择了亲自监视。
这一个月以来,将军府内一片平静,付明善除了陪伴沈临以外,并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
这天姜玫亲自来到将军府给沈临送伤药,付明善在数秒的错愕之后,脸上带上了微笑。
“多谢王妃娘娘在怀王殿谢。”付明善朝姜玫行了大礼,不顾姜玫要过来搀扶,语气十分真挚,“王妃娘娘也是沈临的恩人,您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受下我这一礼。”
付明善住进将军府不是什么秘密,从付明善话里的意思,姜玫已经明白了她也看到了沈临背上斑驳的伤痕。
顾安之下手狠辣,沈临现在虽然已经开始正常用药,身上被鞭子抽打留下的伤,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清的。
顾安之虽然向姜玫保证了会留沈临的命,但姜玫出于愧疚,又或是不信任,为了确保沈临不会再遭受惩罚,她一直坚持亲把伤药送过来,等看着人在眼皮子底下将要涂抹好,她才会返回怀王府。
姜玫和怀王之间,出现了很大的感情危机。
付明善同姜玫说话的时候,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脸上的疲惫神色,她状似不经意的事发出疑问,姜玫当然不会告诉付明善原因,但是两个人还是聊了很久。
期间沈临一直沉默不语的站在两个人中间,他在时刻关注着付明善的动向,以防像从前付明善把刀插进他的心脏中一样,会伤害了姜玫。
“沈临哥哥,我和怀王妃之间并没有仇怨。”付明善道,“如果不是怀王妃的故意疏远,或许从前我们早就已经成了闺中挚友。”
姜玫点了点头,付明善所说的并没有错,她差一点就和五公主成了朋友,只不过她后来知道了付明善的兄长付明承从前对顾安之做下的事情,所以多次找理由拒绝了付明善各种宴会的邀请,两人也就没了友谊进展一步的机会。
付明善道,“谁都不想事情变成这个样子,可是现在既然都已经发生了,我也已经在学着接受。
虽然事情是怀王殿下命令你所做下的,但既然我已经知道了当初二皇兄对怀王殿下行下的那些罪行,我就不会把这份仇恨归罪于怀王。
我当初在你心上插下的那一刀,也是报了你欺骗我的仇怨,虽然你没有死成,但是现在我们之间已经两清了。
我知道你对怀王的忠诚,你大可以放心,我觉得没有任何要加害怀王和怀王妃的心思。”
付明善的眼睛清澈干净,她所说的全部都是实话,她从来没有动过想害死怀王或者姜玫的心思。
虽然怀王策划了这一切,颠覆了她十五年来平静安逸的生活,但冤有头债有主,她知道怀王不是她该怨恨的人。
如今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当年母妃和哥哥所行下的错事,有了的报应。
姜玫要离开了,付明善坚持和沈临一起将人送到了门口,她语气中带了几分埋怨,“我天天被关在将军府里,都要无聊死了,今天好不容易见了王妃娘娘,才终于是多说了几句话。”
“你别叫我王妃娘娘,还是叫我姜玫吧。”
付明善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她点了点头,“缘分这个东西真的很奇妙,尽管我们因为种种原因没有第一时间成为朋友,但是现在,该发生的爱情和友情都是躲不掉的。”
姜玫又在这里同付明善寒暄了好久,才终于转身离开,她的内心并不想回怀王府,她想要逃避见到那个男人。
姜玫还是来到了顾安之的寝殿门外,还没走进去,她就已经听见男人暴怒的声音从里面响起。
“连断句都不会,本王要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将人全部给我拉出去处刑。”
里面的侍卫压着几个侍婢走了出来,那些侍婢们都面白如纸,她们脸上带着的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无法死亡的恐惧。
姜玫看着那些人被带走,她已经没有了第一次看见顾安之处置下人时,那种要迫切阻止的心思。
她能阻止顾安之这一次动手,也阻止不了他背地里的施暴残酷,更改变不了顾安之如今这样的性格和做事风格。
桌子上的书简奏报被砸在地上,顾安之此刻已经暴躁的扯下自己眼睛上缠着的缎带,一只手从侍卫手中接过了从军中传来的策报,才翻看了两眼,他又烦躁的把书重重搁下。
姜玫站在门口目光平静地望向室内,顾安之此刻终于注意到姜玫回来了,他的身体僵硬了一刹,就像是个被家长撞到写作业时玩手机的孩子,下意识的想要遮掩杂乱着的书桌。
“我现在就下令,把那些宫婢全都放了。”
顾安之的话才说出半截,就被姜玫打断了,姜玫的声音听上去并无异常,说出的话却让顾安之无法心安。
“你放了那些人做什么?她们达不到你的要求,念书说话的语气和小蝶姑娘一点都不一样,她们本来就应该去死。”姜玫轻轻笑了一下,然后脸上又没了表情,“死了都便宜她们了对不对?那些奴婢被你的人拉出去,都会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不等顾安之说任何话,姜玫就又接着道,“我看你不应该光找和小蝶姑娘说话语气相同的人,你最好能找到一个和她长的都一样的姑娘,这样你看着和小蝶姑娘相似的脸,应该是做不出如今这样残暴的事情了。”
没人敢在顾安之面前提起小蝶这两个字,殿内的侍卫和宫女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他们都恨不得自己的耳朵立时就掉了,听不见王妃娘娘对王爷的指责。
从前顾安之的眼睛看不见,但他又需要回复处理下属呈上来的奏报。顾安之不信任任何人,因为他的眼睛无法视物,所以为他诵读奏报的人可能会篡改隐瞒,他只相信小蝶。
现在顾安之的眼睛恢复了,只是不能用眼过度,他仍旧需要旁人代诵读纸张上的内容给他听。因为他能随时睁眼亲自查看书上的文字,倒也不用像原来那样时刻顾虑有人欺骗。
只是这么多年以来,顾安之早已习惯了小蝶在他耳边轻柔的诵读,现在小蝶不在了,无论换了谁在他耳边念那些文字,顾安之都觉得听不进去,心也静不下来。
顾安之觉得烦躁的时候就想杀人,那些侍婢们在他身边呆不了两天,就会发生像刚才姜玫所撞到的情景--顾安之会让侍卫把那些宫婢残忍折磨之后处死。
那些宫婢所做错的事,只是因为她们为顾安之诵读奏报的语调或语速和小蝶不一样。
姜玫不是没有尝试过别的办法,她为了不让顾安之因为烦躁杀人,选择让那些宫女退下,自己亲自为顾安之诵读需要批阅的内容,姜玫甚至为了顾安之已经几天没时间去看锦华春的账本。
姜玫起初觉得很欣慰,因为有她在身边陪着的时候,顾安之的性子会平稳许多,她并不在乎锦华春落下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顾安之重要。
只是事情的真相让姜玫觉得崩溃,在她的面前顾安之永远温和平静,并不是因为男人有所改变,而是因为顾安之在她面前会压抑自己原本的性子。
顾安之一直是那个暴君,姜玫陪在他身边诵读的时候顾安之依旧会烦躁,只是他从来不会让姜玫察觉出来。在姜玫的眼中,顾安之如同在上一世那样的温柔平和。
顾安之说女人要有自己的事业,让姜玫不要为了他放下锦华春的事,不要再天天浪费时间替他诵读奏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