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瑶要受什么刑?”姜玫话刚问出口,想到在皇宫中看到的那一个个令人胆寒的刑具,又立时摆了摆手,“算了,我也不想知道。你派个人回去传话,让他们放了姜瑶,把人送回丞相府吧。”
姜玫道,“顾安之杀人我管不了,但他要是因为我要赐死你,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我不愿意平白无故的背负上一条人命。顾安之要是非要杀了你,那就连我一起杀了痛快。我给你的药,你记得每日都要按时使用。”
沈临正要应“是”,姜玫先一步问道,“以沈将军的身份地位,应该不至于用这种普通的草药治伤,这也是顾安之折磨人的手段之一吗?”
姜玫虽然用的是反问句,但她心里显然已经认定了这个答案。
姜玫说出的便是事实,尽管沈临很想替自家殿下辩解,但是王妃娘娘实在是太聪明了,他现在再怎么替殿下找补,也都只是越描越黑。
沈临从马车中退了出来,才觉得松了口气,原本以为在殿下身边待久了,自己的抗压能力已经很强了,今日才和王妃娘娘说了短短数句话,他就已经被王妃娘娘周身所携带的气场给死死压制住了。被王妃娘娘一双眼睛盯着,他只感觉自己什么秘密也瞒不住。
“快马加鞭,王妃娘娘吩咐了,要把姜四小姐安全的送回丞相府。”沈临吩咐完,又把匆匆要离开的侍卫叫了回来,声音压低了几分,“去告诉殿下,王妃娘娘现在心情很不好,对殿下有诸多误会,殿下若是处理好了事情,还是尽快赶回来的好。”
沈临骑马跟随着姜玫所乘坐的马车前行,他犹豫再三,还是再次求见了姜玫。
这是沈临现在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殿下比他想象的还要看重王妃娘娘,甚至已经不能说是看中了,简直就是无底线的纵容。
自从怀王殿下从皇宫里出来,立稳了脚跟、手握通天权柄的这近十年里,从来都只有殿下单方面的虐打别人,今天却生生受了王妃娘娘两耳光。
殿下的尊严和面子已经被王妃娘娘踩进泥地里了,可即便是这样,殿下在王妃娘娘面前仍然是势弱的一方,是那个小心翼翼、极尽讨好的人。
这是沈临今天第三次跪在姜玫的面前,“属下想求王妃娘娘一件事,希望王妃娘娘能让殿下宽恕五公主。”
姜玫安静的坐着听沈临把话说完,眼中带上了几许嘲讽,“是你的所作所为把付明善一家子都下了大狱,现在你居然又来求我,想让我劝顾安之善待付明善。你这样打一巴掌,又给一个甜枣,到底是跟谁学的,你的主子吗?你是不是觉得付明善还应该对你感恩戴德,谢谢你的不杀之恩。”
沈临的头几乎要垂到地下了,他的声音平静中透着些许的悲伤,“付明善怨恨我也是应该的,但是我们立场不同,我从来没有想让她感激我什么。我为殿下办事,而付明善的兄长是殿下的仇人,我不可能因为这点情情爱爱背叛殿下。让她免受皮肉之苦,以后过的好点儿,已经是我能为她做出的最大之事了。”
姜玫道,“行了,退下吧。我答应你了。”
沈临身上挥之不去的草药味道,时刻提醒着姜玫他受了多大的罪。
沈临喜欢付明善,那她就把人保下来。
沈临起码现下手里就有整整四万多的精兵良将,又是顾安之身边的重臣,他顾安之还真不怕寒了忠臣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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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大殿之外。
顾安之刚刚以姜玫作为筹码和付明毅谈判,并成功说服付明毅共同争得这大顺的天下,等天下安定了,两人就以雍城为界,平分江山。
皇帝已经被胁迫着写下了圣旨,并盖上了大印,太子付明德正式被废,怀王被立为新的太子。
现在的皇帝还有威望,仍旧有影响力,起码还能调动数十万大军,顾安之并没有选择第一时间把皇帝杀了,而是秘密把人关押起来,等榨干这个人渣的最后一滴价值,顾安之会好好让这位父皇尝尝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姜玫离开以后,士兵们就已经按照吩咐开始往,皇贵妃和付明承一众人身上用刑,他们的嘴都被堵的很严实,现场安静的落针可闻,只有飘散过来越来越重的血腥味让所有人知道,在这正午的皇宫大殿之外,正在上演着一场血淋淋的“表演”。
是的,顾安之称之为表演,看着付明承越来越痛苦的表情和那一片血色,顾安之觉得自己身上的绞痛似乎都减轻了。
沈临派来的士兵在顾安之的耳边说了姜玫的吩咐,又压低了声音道,“沈临将军让属下转告殿下,王妃娘娘心情欠佳,对殿下颇有误会,还请殿下速归。”
除了皇贵妃以外,二皇子府的其他女眷还没有受刑,姜瑶一直被堵着嘴巴,在她这个位置刚好能看见付明承的惨状,她在那一阵比一阵更浓的血腥味冲击之下,早早地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王妃娘娘有令,放了姜四小姐,然后把人安全地送回丞相府去。”
姜瑶被士兵松了绑,但人还晕着,那士兵实在拿不准该怎么把人弄醒。
要是刚才,他可能会给人两拳,顺便报了因为这位二皇子侧妃胡乱讲话,害的他回去要领罚的仇。但是现在他可不敢再这么粗暴,王妃娘娘要保下来的妹妹,他得罪不起。
姜瑶被晃醒了,她第一反应就要尖叫,被那士兵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
笑话,受罚一次就够他受的了,他可不想血肉模糊以后再挨第二次板子。
姜瑶是被两个丫鬟一左一右扶着往外走的,刚刚看压他的那个士兵又叫了一个同伙,在后面护送她往丞相府去。
姜瑶其实并不完全是因为付明承的惨状而被吓晕的,她刚才同样围观了姜华被一刀又一刀的凌迟,至于姜华最后到底死了没有,她还没看到结尾就已经被吓晕了。
怀王实在是太可怕了,还有宁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姜瑶想着想着浑身直打寒颤,腿软的连路都走不了,她这会儿只能被两个丫鬟拖着走,苍白的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她原本以为她嫁的二皇子付明承已经足够混蛋了,今日一比较,她才发现,付明承平日里在闺房中在她身上施虐的手段,和怀王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丞相府被一群穿着铁甲的士兵包围的水泄不通,跟在姜瑶身后的士兵拿出个牌子道,“我等奉王爷的命令护送四小姐回丞相府。”
姜瑶被一路搀扶着到了丞相府的前厅大堂,丞相和丞相夫人全被绑着扔在角落里,她的生母张姨娘倒是没被绑着,却也是一个人战战兢兢的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平日里不可一世的二公子姜恒头上鼻青脸肿,被五花大绑的像个垃圾一样就那么躺在地上。
那士兵把姜瑶带到屋门口,然后队在院子里把守的士兵道,“这位是姜四小姐,王妃娘娘亲自开口让把人安全送回来,你们都上点心,放尊重一点,别把人和里面那几个弄混了。”
护送姜瑶回来的士兵们走了,搀扶着姜瑶的两个丫鬟面面相觑,她们是姜华身边伺候的粗使丫头,看见自家主子被凌迟,最后直接上了西天,原本以为自己也要小命休矣,却没想被随手指派送四小姐回丞相府。
现在押解她们的士兵走了,那这意思是让她们以后伺候四小姐吗?
“瑶瑶,你可算是安全回来了,快吓死娘了。”张姨娘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一下子把姜瑶抱在怀里。
姜瑶也终于控制不住小声的抽噎起来,她今天经历了从未有过的可拍场面,那两个士兵在身后的时候,她一声也不敢发出来,就怕下一秒刀子就捅经自己身上了。
“我的华儿呢?我的华儿到底怎么了?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丞相夫人大声质问。
姜瑶的身体一下子就僵住了,哆哆嗦嗦的道,“大姐死了。”
一想到姜华那浑身是血的模样,姜瑶再也忍不住的干呕起来,只可惜她胃里没东西可吐,早就消化干净了,肚子发出咕噜的饥饿叫声。
“请问四小姐想吃什么?”在屋子里看守这一家子的士兵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姜瑶指了指自己,确定那士兵确实是在问她之后,她道,“随便什么都行。”
“华儿死了,你再说一遍,华儿死了!”丞相夫人不可思议的重复数遍,她开始尖声大叫,疯狂地挣扎着想挣脱身上的绳索。
从来都是端庄得体的贵夫人,此时狼狈的就像是路边的野狗。
不过倒也不能这么说,人家野狗起码还是自由身,此时丞相府的一家子全部都已经成了阶下囚。
一个士兵向同伙确认,“王爷已经下令处死了丞相府的大小姐,这丞相夫人是大小姐的生母,还有地上那个被揍成狗头的少爷好像是姜华一母同胞的哥哥。咱们再把人缠几圈,然后把嘴堵上,应该没事吧?”
“万一王妃娘娘再想起来这相府里的哪个主子,那做错事的就是我们了,她吵就让她吵吧,也掉不了一块肉。”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这个士兵显然也觉得很烦躁。
午餐被送过来了,是很简单的两荤两素再配上一锅粥,那士兵把饭放在桌子上,摆整齐了两份餐具,然后就又重新站回了原本的岗位。
张姨娘平日里是丞相最恩宠的妾室,姜瑶出嫁前那也是锦衣玉食,两人何曾吃过这么简单的餐食,可是现在她们谁也不敢挑剔。
她们好歹还能坐在这里吃饭,看看地上那三个人,被捆绑得像是猪狗一样。
“要不然我盛一碗饭去喂你爹吧。”张姨娘小声的询问女儿。
姜瑶使劲摇了摇头,“我们自己吃就行,还是别节外生枝了。”
张姨娘眼角余光一直往丞相的方向瞟,她盛了一碗粥试探性的站了起来,周围的士兵对她视若无睹,张姨娘走到角落里把丞相扶起来,将第低,一勺粥味喂进了丞相嘴里。
张姨娘的一颗心提了起来,索性什么都没发生。张姨娘甚至给丞相添了两次菜,然后自己和姜瑶把剩下的饭菜吃了个一干二净。
“瑶瑶,你爹让我问你,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张姨娘的声音压的很低,“我们只知道昨天威武大将军造了反,后来沈将军进宫救驾,然后外面这群士兵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将丞相府给围住了,还把老爷和夫人、大公子都绑了起来,我也被他们弄进来了。就是没见到陈姨娘。”
宫里的消息被封锁着,外面的人甚至都不知道现在皇帝已经成了怀王的阶下囚,整个皇宫都被怀王把控住了。
姜瑶磕磕巴巴的把自己看到和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最后道,“要不是怀王妃后来让人把我送回府里,女儿现在已经在刑场上,像大姐一样要被剥皮抽筋了。”
张姨娘瞪大了眼睛,声音没控制住,高了几度“你说姜玫?”
姜瑶吓得筷子都掉了,连忙捂住了自家姨娘的嘴,偷偷用余光观察那些士兵,“王妃娘娘的名字岂是你能乱叫的。”
张姨娘又把事情转述给了丞相姜易谦。
昨天到今天发生的这些事,像走马灯一样的在姜易谦脑海里过了一遍,他简直难以接受现在的状况。
他把自己最优秀的嫡长女姜华嫁给了太子,没想到现在太子被废,他的女儿也死于非命。
他成日里防备着皇贵妃,而最有机会替代太子登基的瑞王付明承,转瞬间却成了怀王的阶下囚。
宁王付明毅,这个最有可能在太子登基后受到器重的亲王,现如今却也要造反。
怀王付明远,这个在京城皇宫里都犹如透明般的人物,他甚至从来没有把这个皇子放在眼里,而现在这个人,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决定相府上下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