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脚踏两条船?

“一个健康的人突然陷入黑暗之中,很难不疯掉,如果我的灵魂不是一个成年人,如果我再脆弱一点,也许早就在某个漆黑的夜晚,自尽在冰冷的皇宫之中。”顾安之说着说着声音弱了下去,他发现自己的话好像说得有点严重了,姜玫本来听了他刚穿越过来那时候所遭的罪,就已经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了,听完他最后这一段话,眼泪又像是绝了堤一样刹不住了。

“你别哭了,我不该说这些让你伤心的话。”顾安之简直是手足无措,见面才短短一会儿,姜玫的眼泪已经来了好几趟了。

姜玫听着顾安之的描述,又想起了自己刚刚穿越到丞相府的时候,好手好脚,也没遭受什么虐待,她每天都感觉到被压得喘不过来气,可是她所痛苦的一切和顾安之所经历的相比,根本什么也算不上。

姜玫的右膝盖抵在男人的轮椅座子上,双腿弯曲到几乎和男人齐平的高度,再次紧紧地拥抱住了顾安之,她真的很想要一次性的就把两人分别多年,缺失的相处时间全部都给弥补回来。

门被轻轻扣响,迎春的声音传了进来,“小姐,夫人发现你们偷跑出来了,听说发了很大的火,现在已经派人追到怀王府门口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泄露了咱们的行踪。”

“丞相夫人应该会为难你吧?让我去跟她讲,绝不可能让她欺负了你去”,顾安之的眉头蹙了起来,“该找个什么借口好,说你捡到了我生母留给我的唯一遗物,所以我特地邀请你上门感谢。这样好像也不太对,这件事是能过了明路的,也不用你瞒着丞相夫人偷偷跑出来。”

“小姐,丞相夫人已经在正厅了,而且……宁王殿下也来了。”迎春瞅了一眼自家小姐的面色,解释道,“是宁王殿下派给小姐的那两个暗卫把小姐的行踪透露出去的。”

顾安之的心突然就狠狠地揪了起来,前几日太子订婚,宁王当众向姜玫求婚这件事闹得很大,虽然他并没有参加那日的婚宴,却也有耳闻,他从发现锦华春的标识到刚刚,都一直都沉浸在找到姜玫的喜悦当中,完全忽略了宁王这个人。他和姜玫已经分别了整整十年,如果在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姜玫已经和宁王在一起了,他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而且从目前的形势来看,这种可能并不是一般的大。

“可以跟我说说你和宁王的事情吗?”顾安之问。

顾安之的脸色原本就是病态的苍白,再加上他现在原本就很紧张,这句话问得小心翼翼的,生怕从面前的女孩口中得到自己不想要的答案。

“我和宁王什么关系都没有。”姜玫十分肯定,顿了一下,又补充说,“如果非要说的话,他应该算是我的上司,你应该已经知道锦华春幕后的大老板是我,付明毅他是我最大的股东和保护伞,我们现在应该技术与合作伙伴又是朋友关系。”付明毅还喜欢她,这一句话姜玫没有说出口,但是她知道顾安之已经心知肚明了。

小蝶走进来,向二人各施了一礼,她手里拿着敷了药的白色缎带,然后自然而然地走到了顾安之的身后就要替他系上,看到姜玫疑惑地看过来,小蝶解释道,“殿下的眼睛是这两天才恢复的,还不能见光,医师说最好连缎带都不要解下来,只是殿下应该是太心急看见姑娘了,才把上药的缎带给去了。”

姜玫这才点点头,“让我来给他系吧。”

小蝶愣了一下,然后将手中的缎带递给姜玫,白色的缎带有着淡淡的草药香味,姜玫手拿着断在敷上顾安之的眼睛,缠绕了两圈然后准备系结,就听见小蝶轻呼一声,“姜小姐,要不还是奴婢来吧,您要是这么打结,殿下这么戴上一天,头后方会梗得不舒服的。”

姜玫有点不好意思,明明是自己主动从小蝶手里抢过这个活,替顾安之系上缎带,结果做得不好还是要小蝶来做。

“没关系的,不用重新系了,一条缎带也就戴四个小时就要换了,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娇贵。”顾安之出言替姜玫解了尴尬,“阿玫,刚刚你的婢女不是说丞相夫人和宁王来了吗,我们现在去会会他们。”

顾安之都不介意,小蝶自然不会再说什么,只是再一次扫过姜玫给殿下系的那个明显不算小巧精致的结,她的眉头还是忍不住的想要蹙起来。自家殿下这些年的脾气有多坏,也只有像她这样贴身伺候的人才能觉察得最明白,像什么茶水凉了几分、轮椅推动的路线不对、书页翻动的声响太大了,哪怕是再小的事,但凡有半点不合怀王殿下的心意,那他绝对是要大动肝火的。

刚才眼见着这位姜小姐系缎带的手法,她在心里就暗叫不妙,本来以为这次殿下不打砸了满屋的东西,再挑几个倒霉的下人受罚这件事都过不去了,没想到殿下一句轻飘飘的“没关系”,就将事情给揭过去了。

小蝶下意识地轻咬嘴唇,直到唇出血了才回过神来,只是她仍旧想不明白,怀王殿下的脾气怎么一夜之间就变得这么好了。是因为做错事的是殿下这么多年以来心心念念的姜玫姑娘,还是因为殿下的眼睛这些日子有了痊愈的希望,让殿下的心情好了,所以这一次才没有发火追究。

姜玫推着顾安之的轮椅去了前厅,见到了满脸怒色的丞相夫人和面无表情的付明毅。

天地良心,付明毅派两个暗卫到姜玫身边绝对没有要监视她的意思,只是姜玫去了怀王府的确算件大事,两人还是报告给了原主子,他们两个并不知道姜玫和顾安之的爱恨纠缠,最主要还是担心怀王会对姜玫不利,毕竟姜玫只身去往怀王府,以两人的能力实在无法获得姜玫周全。

付明毅现在的心情很复杂,通俗点来讲,就像是一个渴望了许久,即将得到糖果的小孩子,被一个半路来的人横刀夺爱,抢走了那颗糖果。如果他从来没有希望得到那颗糖果也就罢了,可是事实上却是只要没有前几日那突如其来的暴雨,皇帝现在就已经下旨,把姜玫许配给他做王妃了。这种即将得到却又突然失去,比从来没有希望拥有更令人痛苦。

“姜玫,你是不是应该解释解释自己为什么不在院子里待着,却出现在怀王府里?”丞相夫人直视着姜玫,眼神犀利,似乎想把眼前的人盯出个洞来。

姜玫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狡辩,啊,不对,是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解释。她当时看到迎春递过来的那枚玉坠,整个人就完全已经无法思考了,满脑子都是想着尽快见到顾安之,什么丞相府的规矩和丞相夫人,完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我……我捡到了怀王殿下生母留下的遗物,当时只想着怀王殿下一定十分着急,想要第一时间把东西送还给怀王殿下,所以就没来得及向夫人报备出府的事,夫人这么深明大义,一定能理解我的做法的。”姜玫刚开口还有点磕巴,这话越编越流利,她明亮的大眼睛也盯着丞相夫人看,完全不像是撒了谎的样子。

丞相夫人如果信了姜玫的话那才是见了鬼,她的目光在怀王和姜玫的身上来回扫视,只是如果姜玫撒了谎,丞相夫人实在想不明白她到底又是如何与怀王相识的。四皇子十年前就被皇帝下旨送往了边疆,近两个月才被皇帝召回,给了亲王的封号并随便安排了府邸。姜玫在十年前绝无可能见到怀王,那就只能是近两个月才和怀王相识。

在姜玫和顾安之来之前,丞相夫人就已经和付明毅呆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付明毅的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表情来,不过怎么也不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如果不是太子订婚宴上付明毅当着皇帝的面求娶姜玫,丞相夫人到现在也不知道福利这位看着平平无奇,与世无争的三小姐居然认识宁王殿下。有了宁王这个例子在前面,现在姜玫又认识怀王也不足为奇了。

四皇子的身世不是个秘密,只是虽说他不受皇帝的重视,到底也封了个亲王,如今这位怀王殿下既然没有反驳姜玫的说法,丞相夫人也不想非探究个明白去得罪人,但她更不想放过姜玫,她不能找两人的麻烦,旁边这不还处着一个宁王,依丞相夫人老辣的眼光来看,这位宁王殿下似乎不知道姜玫与怀王认识,如果不是非常在意,也不会这么着急忙慌的赶过来。

姜玫如果脚踏两只船翻了车,丞相夫人乐意之至,“姜玫,你如若真捡到了怀王殿下生母留给他的遗物,完全可以告诉我,然后让人代为转达,你一个尚未出阁的闺阁小姐,何必火急火燎地亲自出门,甚至为了出来还要瞒着家里。说起来都要怪我对你们教导不严,才出了你四妹妹的事,我不希望你也来败坏家里的门风。”

顾安之听着丞相夫人的话,就觉得不对劲,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败坏家里的门风”,这是在说姜玫和自己有私情,他正准备开口维护姜玫,就听见付明毅先一步开口,“丞相夫人说话还是慎重些地好,三小姐能替四弟找回这么贵重的东西,那就是整个怀王府的恩人,这怎么能成是败坏了丞相府的门风。依本王来看,四弟现在应该对三小姐感激还来不及吧。”

顾安之虽然看不见,不过单纯听声辨位,也能准确地对上付明毅的目光,“我的确是十分感念三小姐,我的生母去世多年,只唯独给我留下了这点念想,如若不是三小姐将东西及时归还,我怕是要日日难眠了。本王想专门设宴请三小姐留在府上半日,以此来表达感激,既然丞相夫人上门了,倒也免了本王在下帖子去丞相府叨扰,丞相夫人应该不会不同意本王这个提议吧?”

“怀王殿下身为男子,专门设宴款待姜玫一个姑娘家,恐怕是不妥当,不过我自然相信怀王殿下是正人君子,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事。”丞相夫人一句话要拐好几个弯,但她最想做的却是想把火拱到宁王身上,“只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可以不在意,姜玫留在怀王府,不知道宁王殿下会不会有意见?”

“丞相夫人这话说的奇怪,三小姐是自由之身,又不是本王的所属物,三小姐若是愿意,自然是想呆在哪里都行。既然四弟是想单独宴请三小姐表示感谢,那皇兄也就不叨扰了。”付明毅微笑,又看向丞相夫人,“外面雨大,夫人若是不介意,不如乘本王的马车回府。”

丞相夫人觉得自己看不懂这位宁王殿下了,他难道不是喜欢姜玫吗,为什么居然放任姜玫一个人呆在怀王府里。怀王和姜玫两个人都一口咬定是姜玫捡到了怀王生母的遗物,这骗人的话,丞相夫人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的。这个瘪脚的借口连她都骗不过,她认定宁王也不会相信,她还等着宁王开口斥责姜玫呢,结果这人话里话外的意思,不仅自己要走,还要捎上她一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