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将至,骤冷的温度,使得街巷里的摊贩们纷纷收拾着吃饭家伙,跑回茅草屋里躲避,天际阴沉蔽日,竟是透不出半丝光亮来。
北风呼啸,苏玉到庭院里摊开掌心触碰着冷气,蹙着眉,单手抄起唐青摆放在案台上的狼毫笔,熟悉又迅速的在宣纸上画出京城郊外的布防图和如今的驻扎情况。
若是降雪,便来不及。
“营帐若是能够换成羊毛毡的毯遮挡住门缝,好歹能够使将士们暖和些。”
苏玉并不清楚鲁将军能够调配多少御寒的物件儿,只能将想到都统统写下来,“我可以开些药方,即便是不能御寒却也能缓解冻伤的将士们的体征,不至于出现冻死的情况。这汤药需要每日都熬煮,绝对不能间断,即便是没有冻伤的将士们也要每日喝上两碗,当成是水来饮用。”
苏玉说罢,回头看着春红,她便立刻机警的捏着药方着手去处理。
鲁将军不由得站起来,走到苏玉身侧,竟是不知不觉中听她的差遣调派,毕恭毕敬的回答起问话。
“驻防营帐都分散开来,对于御寒是大忌。除却必须要守着的岗哨,其他分散开来的营帐都需要集中,保持着稍微能够随时开拔的距离便可。”
苏玉回头看着鲁将军,他便立刻将狼毫笔接过来,在纸上随意的圈出两块地方,道,“若是集中,以这两处营帐为据点甚好。”
苏玉眯起眼眸打量着片刻,摇摇头,指着距离京城城门的出路,说,“此处若是真有什么危险,怕是来不及。还是以左侧为据点,收拢过去。在城门中央外的地方留两个羊毛毡的营帐,多分发些柴火和粮食竿子。”
“不知鲁将军可否存有些能够垒起来的东西?”
苏玉回想着当初支援遇到洪水灾害的区域使用的土法子,却不知能否在此处寻找到。
鲁将军思虑片刻,点点头问,“垒擂台的黄土可能用?”
苏玉回忆着擂台周边的那些沙袋,眉眼里也放松几分,在驻防营帐图随意画着两个圆圈和线条,说,“这周围都要用黄土沙袋垒起来两人高的城墙样式的保护,鲁将军曾经在战场厮杀,自然知道我想要什么。”
若是能够将寒风抵御在外,就能够少许多麻烦。
京城地势并非是凹陷的盆地,而是平原地貌,风吹来时,遇到抵御的城墙便会减弱,绕道而行。这中间的温度就能够比其他地方稍高一些,若是地域广阔,用此等方法是不行的。
虽然京城驻扎的将士们不过区区几千,集中起来也能够稍微试试,总比坐以待毙等着冻死强。到时候若是伤兵满地,纵然苏玉有回天之术,也难以帮助太多的人,她不想看到有人活生生冻死,况且还是征战有功的将士们。
虽说投军的那瞬间,便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可苏玉曾经见军营里有着乳臭未干的半大孩子,他们身材瘦弱不过是为讨口饭吃,不至于饿死而投军。他们又有什么罪过,必须要因高位者的满不在乎而白白丧命呢?
苏玉蹙眉,盯着布防图被鲁将军给揣起来,也安心许多。可唐青却始终盯着她的眼眸,忽而笑起来,若有所思的说道,“苏娘子……”
“你只去过城郊的驻防地一两次,便能够如此清晰的将布防图画出来。可不像是泛泛之辈。”
苏玉的才华意识太凌厉,并没有收敛锋芒,以至于得到质疑是实属平常。堂堂兵部尚书,若是看到能够轻易将布防图画出来的人都不严加盘问,他也愧对廉政的清官美誉。
“大哥曾经在战场退回,平日里总是与我说起沙场上的事情,我耳濡目染,自然也是懂得几分。不过是皮毛罢了,跟唐大人和鲁将军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只因两位大人身在其中,关心将士们导致不能旁观思考,才会给我如此露脸的机会。”
这等自谦,让鲁将军都有些惭愧,他低头看着怀里揣着的布防图说,“苏姑娘,今日的种种方法,就算是让我再想几年,我怕是都想不出来。若是能够熬过今年冬日,来年我必定携所有将士来感谢您的恩情。”
鲁将军掀起铠甲,便要跪在地上。
苏玉见状不好,手疾眼快的将他扶起来,赶紧说,“身为百姓子民,你们既是保家卫国,守护这城里百姓的安宁,我此番作为又算得了什么呢?鲁将军是想要折我的寿了。”
“苏娘子,唐某有不情之请,不知可否答应。”唐青温润翩翩,拱手道。
苏玉和唐氏对视片刻,颔首轻声说,“唐大人请讲,若是力所能及,必定不会推辞。”
“这种种法子都是苏娘子思索出来的,鲁将军五大三粗,执行起来难免会忘记些要点。若是中途出现意外使得功亏一篑,岂不是可惜?请苏娘子随我们到京城郊外,布防结束便回,不知可否是有为难之处?”
唐青的提议是情理之中,只是唐氏看着苏玉半晌都没有回答的样子,也扯着唐青的袖摆说,“苏妹妹是一介女眷,营帐里都是些血气方刚的男子,她有家有室,有儿有女,要是传出去些闲话,夫君怪罪可怎么是好?你真是欠考虑,有些失言了……”
唐青听闻此话,挑眉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看着苏玉。
从几次接触看来,苏玉便并非是心胸狭隘只懂得看眼前的深宅妇人,而是有着广阔天地胸怀和格局的女子,想来应该不会让他失望才是。
“若是苏娘子担心夫君误会,大可以随行,我自会当面解释。”唐青低声说着,而苏玉则缓缓抬起头,蹙着眉像是有几分犹豫。
“好,我回府中安顿些事情,城门处汇合。”闻言,苏玉果断答应,怕唐青非要跟李景行见面,便是纸包不住火,也藏不住身份。
唐青心思细腻如发,见到李景行便肯定会起疑心,身份败露就是时日问题。
能瞒着一时是一时,城郊营帐又并非龙潭虎穴,如何就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