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是五月,顾海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离开永茂城已三个多月,始终没有收到一封家书。
刚到都城时,他修书一封,问父亲母亲安好,信笺如石沉大海般,也没有音讯。
风吹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他一翻身,正看到凌青儿吹弹可破的脸颊。
还不等他惊叫,嘴已经被她捂住,随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帐篷外,隐隐传来脚步声,虽然轻若细听还是能辨别出来。
“什么人?”他贴在凌青儿耳边,小声说道。
“不知道。”
二人耳语间,帐篷入口钻进个黑影,他们立刻安静下来,蓄势而发。
来人上前几步,似乎在确认他们的身份,而后又钻了出去。
怎么?他的目标不是世子?凌青儿诧异起身,准备跟上去看看。
那黑影一连钻了好几个帐篷,都无功而返,似乎要找的人并不在这里。
他速度极快,未有发现便隐入一旁的树丛中。
凌青儿本想跟踪,没想到,他轻功极好,对地形又很是了解,竟然借着月色,将她甩开了。
三日后他们才到凉州境内,便有一队官兵迎接。
领队的乃是西营都尉,说是奉西营守将木将军之命,前来迎接世子殿下。
入城后,顾海今直接被安排在郡守府,他很是费解,为何不见郡守?
原来,十天前西营士兵发现北绒人行踪,立刻上报郡守,而他却是个贪生怕死的家伙,推三阻四,不愿与北绒人正面交锋。
于是,西营将军木双成将其斩杀,接管了郡守府及相关职责。
驻地将领斩杀本地郡守,这成何体统?
顾海今脸色阴沉,请督尉告知将军住所,自己要了解详情。
“不必劳烦世子,本将军亲自来了。”门外一彪形大汉跨步进来,身穿盔甲,手持长枪。
说他彪形一点也不夸张,他走进屋里竟遮挡了半间屋子的光。
凌青儿在他面前就像娇小的麻雀。
木双成也不行礼,也不问安,站在房间中央等他开口。
顾海今清了清嗓子,坐直身板,努力让自己看上去高大一些。
“木将军为何私下斩杀朝廷官员,可知此罪重罚?”
木双成声音高亢,不服气的叫嚷道:“世子才来就要治我得罪,可知那郡守延误军情就该死。”
他说话毫无忌讳,俨然一副当地霸主的样子,如此不将世子放在眼中,怕是有靠山吧。
顾海今心中暗想,莫非他是大将军的人?
“当时情况如何,还请木将军详说。”他语气缓和,故意示弱,等待对方露出破绽。
木双成头脑简单,根本不会想这么多,直接回答道:“我的人发现一队北绒人,他们没有文书,谎称被偷,所以我断定他们就是圣旨上要求捉拿的北绒使节。”
“也许他们的文书真的被偷了呢?”
“绝不可能,在我西营管辖的地方,绝对没有偷盗之人。”木双成大言不惭,看来对自己的治理很是信心满满。
“然后呢?”这种自大之人也不必多费唇舌。
“郡守阻拦我的人捉拿他们下狱,就被我斩杀了。”
“那商队呢?”
“也都杀了。”
木双成回答的顺其自然,顾海今已经愤怒到极点。
他愤怒而起,对方却不以为然,剑拔弩张,敌对值已到临界点。
凌青儿站在一旁,不紧不慢的说道:“这府衙的牌匾还真奇怪。”
他们一心想着北绒人的事情,根本没注意到头顶的牌匾,听她一说才抬头细瞧。
牌匾上原本应是‘凉州郡守’几字,现在却只剩下‘口州耳寸’。
木双成哼了一下,说道:“定是年久失修,让人再换块就是。”
凌青儿却目光敏锐,飞身上梁,在牌匾的夹缝中发现了端倪。
“有口无脑,双耳招风。”她一边念着纸条一边居高临下的看向木双成。
别说,他身材高大,体型魁梧,却长了一对小巧精致的耳朵,与他性格一样,直愣愣的竖在脸颊两侧。
这纸条上写的不就是他,看来偷字之人是冲他而来。
木双成怒气冲冲的用手中枪敲打地面,传来震耳欲聋的声响,地面的砖没几下就被砸出了裂缝。
“都尉,去查,是什么人敢在本将管辖境内犯事,我要杀了他。”
他一边吼叫一边离开,风风火火的去查偷字人的事情。
“太残暴了,凉州百姓有如此守将,苦也。”顾海今感叹着。
凌青儿却不这么认为,翻身下来提议道:“不如像盛安郡那样,去街上走走。”
顾海今正有此意,便与她换了常服,从郡守府后面溜了出去。
本以为凉州会是民生潦倒、怨声载道,可当他们走在街上时,一片欣欣向荣,安居乐业的景象。
顾海今难以置信,猜想定是木双成命人做出的假象。
凌青儿却觉得,以他那样木讷的性格,还真想不出欺上瞒下的方法来。
二人离开主街,又向更偏僻的小巷而去,这里门不闭户,青壮年忙忙碌碌,老人则悠闲的聊着天。
他们走向一旁的铁匠铺,摊位上摆着各式各样的日常用具。
顾海今随口问道:“老板,你这做的都是日常用品,可能做防身的武器?”
“防身武器?客人是要外出,要怎样的武器?”铁匠停下手里的活,疑惑问道。
“不,我就住在城内,怕夜里有盗,想做些防身的武器。”
铁匠大笑着,连忙摆手说道:“那倒不必,这天下没有比咱们凉州更安全的地方了。”
“此话怎讲?”
“咱们这有西营守卫,无外来异族敢犯,又有欧阳家的镖局威震八方,没有内贼敢轻易下手。”
“可我怎么听说郡守府的牌匾被人破坏了,这么张狂的盗贼,却无人抓到。”
铁匠一脸懵,显然这种事第一次听说。
既然说到欧阳家,他们正好去拜访一下,顺便听听欧阳不计对凉州的印象。
欧阳家的镖局就在二道街的尽头,门前有一片宽敞的练武场,镖师们就在此处耍枪弄棒,演练武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