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盛郡王名叫阮步,年二十有二,在未婚男子中算是高龄,并非他不想,而是十五入军营,直到去年才回到南楚皇帝身边辅佐。
克妻之说纯属谣言,但也不是空穴来风。
他在十六岁时定下婚约,当时人在军营历练,本约定一年后回去完婚,谁知对方半年就感染热症,香消玉殒。
而后十八岁那年又定下一门亲事,没过三个月,女子竟失足溺水,未能救活。
所以他才得了克妻的名声,自此之后,南楚境内,但凡有些家世的女子都不敢与其攀亲。
无奈之下,南楚皇帝只好将目光投向越国。
阮步沐浴更衣后,换了一身越国公子衫,所谓入乡随俗,此乃他特意准备。
一颗石子打在窗棱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不慌不忙地走近查看,一个纸团落在窗户旁边。
“今夜子时。”
看完后他将纸团扔进木桶,用水瓢快速搅动,直至它融化不见。
水面逐渐平静下来,桶中倒影除了一脸悲伤的自己,竟然还有位绝世佳人。
阮步回过神来,惊恐地看向屋外,那黑衣女子面无表情的站在窗边,她是何时出现的?
“姑娘是?”
“凌青儿,受世子嘱托保护郡王。”
她应该是没看到吧,否则也不会无动于衷。
阮步心中暗想,表情缓缓恢复,彬彬有礼回道:“多谢世子关心,不过,在下有自己的护卫,不劳烦姑娘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走了。”
本以为对方会强行留下,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自己劝退,阮步的心中反倒多了一丝不安。
夜宴开始,世子与郡王同坐厅上,其他人分列两边,原本这厅还挺大,结果现在坐得是满满当当。
阮步注意到顾海今身边站着的女子,不正是下午遇到的。
“我敬世子一杯,感谢盛情款待。”
顾海今回礼,“郡王不必客气,我也是尽地主之谊,若有招待不周还请海涵。”
“世子过谦了,世子身边人才济济,所安排的一切都甚为妥帖。”阮步看向凌青儿,笑着说,“如这位姑娘,下午为了我的安危,还特到我窗前确认。”
这话说得着实有些别扭,初听像是夸赞,细想又有些责备之意。
顾海今从不拿她当下人,自然也不会吩咐她去做事。
“照顾郡王是我等分内之事,青儿也只是按规矩办事。”他认下此事,表明态度,维护之心可见一斑。
阮步也不好再说什么,举杯与大家共饮,为助兴,特意安排了乐手,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宴席散后,顾海今回到内室,想起刚才的话,不禁问道:“你去西院做什么?”
为了方便与凌青儿对话,顾海今特意在内室开了个窗格,
“去抓贼呀。”
“什么贼?”他换了常服,身上酒气渐散,爬上房顶问道。
凌青儿面朝西院,翘着小腿,小声说道:“你先去睡会,一会贼人来了,我叫你。”
顾海今茫然地看看西院,反正自己也睡不着,索性爬上来与她说会话。
“芳琼岛的事我还在查,当年是由陛下亲自督建,工匠名单极其保密,想要拿到可能要费些功夫。”
凌青儿点点头,道了谢,连她都无法探清的地方,一定藏着很多秘密。
“我晕倒后,你看见了什么?”顾海今好奇询问,凌青儿却记不起来。
本来连芳琼岛的记忆也会被抹去,好在她之后读取了他的脑电波,如看电影般,又经历了一次。
二人正说着话,突然西院上空闪过人影,转瞬消失,动作极快。
顾海今没看清楚,忙问:“那是什么?”
“自投罗网的贼。”说完话,凌青儿也消失了。
她落在西院廊上的时候,屋内人影交叠,分不清谁与谁。
待她靠近时,里面传出异响,门猛的打开。
阮步高声呵斥:“什么人,竟敢夜闯本王居所。”
他这一句话引来护卫,将凌青儿团团围住,那屋里的人,趁此机会翻窗而出。
凌青儿欲追,却被护卫拦下。
“我在捉贼,并非乱闯。”
阮步却充耳不闻,坚定地说道:“本王并未看到贼人,只有姑娘独自一人。”
不多时,顾海今也敢来,黑影他是看到的,可见郡王如此态度,便不再多言。
“青儿只是为了守护世子府安全,若有冒犯之处,还请郡王原谅。”
才第一日,也不便闹出事来,阮步只说自己不喜人打扰,希望世子管好自己的人。
说罢,自放她离去。
“你也看见那个黑影了,为何他毫不在乎?”凌青儿想不明白,白日她虽看见人影,却不知道二人是早已约好。
顾海今若有所思,这位郡王莫非还带着别的任务?此次入都目的不只是联姻?
他将猜测告诉凌青儿,嘱咐她盯紧郡王,但不要打草惊蛇。
第二日大殿内,阮步呈上国书,表达了南楚皇帝愿两国继续修好的意愿,而后将礼单宣读。
这次比往年都多,自然是因为里面还包括联姻的聘礼。
越帝很是满意,也表示自己愿意楚越两国永世交好。
。
“世子可将人选八字交由太常太卜?”
“已经有了结论。”顾海今双手奉上。
越帝凝眉注视,半晌才笑道:“没想到两位千金都与郡王相配,真是可喜可贺。”
一人不能娶二妻,这八字测了等于白测。
大家心里都明白,定是越帝还不知如何定夺,才测出了模棱两可的结果。
“听说你们南楚有个习俗,叫做……什么来着。”越帝歪头思索,身边的内侍官小声提醒。
“河灯会。”
许多南楚少男少女都喜欢河灯会,就是将写满心意的河灯顺流而下,最终到达姻缘桥。
有缘的男女便会在此桥相会,定下终身。
越帝笑道:“朕觉得此举甚好,皇城南面有玉龙带,从星辰阁开始,顺流而下,正好停在平枫桥。”
众臣纷纷附和,说此举最妙,所谓姻缘自有天定。
阮步不动声色,木然接受,他的婚姻注定要任人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