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不要失去记忆
由于阮凝快要做手术，护士什么都没有给她吃。见到她的唇角干的厉害，才用棉签沾了水，给她稍微润了一下。
方才阮凝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早就睡着了。她紧紧地闭着眼，没有一点儿反应。连在睡梦中，她都是紧紧皱着眉的，睡不安稳。
护士看着她这副样子，眼底满是怜惜之色。
房外有了轻微的响动，护士转过身，看到沈臣朝着这边走来。在离阮凝几步远的地方，沈臣停下了脚步，迟迟都不敢上前。他站在原地，轻声问道：“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阮小姐的情况不是很好，刚刚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情绪。再过几个小时，她就要做手术了，沈先生，您还是先出去吧。”
沈臣的脸色大变，静默地看了眼阮凝，竟是什么都没有说，转身离开。
阮凝的手术定在五个小时之后，房间里头静默如水，护士看着阮凝，轻轻叹了一口气，给她掖了掖被子。
墙壁上的钟表，敲响了，是深夜2点了。
夜半，护士推开门，不经意间瞥到了坐在门边的沈臣。
沈臣的脚下，散落了一地的烟头。他垂下眼，在抽烟。修长的指尖夹着根烟，火光明明灭灭。
他身上还穿着带血的西装外套，根本就没有换洗，衣服上满是褶皱。
听到这边的声响，他抬起眼，露出一双发红的眼。他的眼里满是红血丝，胡子拉渣，哪里有昔日在报纸上看到的光鲜模样。
“她怎么了？！”他的声音沙哑。
沈臣脸上的神情大变，慌乱地冲上前，想也不想地就要推开房门。
护士皱了皱眉，拦下他：“阮小姐还在睡觉，我是出去拿阮小姐的单子。”
沈臣没有说声，只是胸膛还在剧烈的起伏着。他的唇动了动，不断呢喃出声：“那就好，那就好……”
他似是终于放下心来，只是放在身侧的手指，还在控制不住地发颤着。
沈臣死死地盯着门，沉声说道：“你去吧，我在这里守着。”
他的视线一刻都没有离开门，似乎是真的在意极了阮凝。
护士有些弄不清楚沈臣到底在想些什么。要不是从阮凝一开始动手术，她就看在眼里。怕是真的要以为眼前的男人，有多爱阮凝了。
只是过去了这么多天，她始终都无法忘记。那天急诊室里，阮凝身上血淋淋的伤口，还有那个已经成型的孩子。无一都不在诉说，阮凝的身上，到底是遭遇了什么样可怕的事情。
护士曾经在新闻里头看到过阮凝，那个阮家大小姐，一颦一笑，都是惊艳。而现在，她躺在床上，神志不清，已然成了一个疯子。
而逼疯她的就是眼前的男人。
想到这里，护士的唇动了动，脱口而出：“阮小姐现在再也不能受到什么刺激了。”
这句话，是告诫。
沈臣的指尖在发颤，他闭了闭眼，脸上闪过一抹痛色，竟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护士又不安地看了眼沈臣，才快步离开了。
窗边，起了风，吹动了沈臣衣服下摆的衣角。
凌晨三点半，一切都准备就绪。
阮凝又一次被推进了手术室。
身侧的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沈臣始终没有接。他的脑子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都在阮凝的身上。他紧紧地盯着手术室的灯，一眼都不敢挪开。
手术室的灯光大亮。
睡梦中的阮凝，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她的眼睫颤了颤，猛地睁开了眼。她瑟缩着眼，看着周围的一切，这手术室里头，所有的一切。对她来说，是全然陌生的。
阮凝睁大眼，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几人，身体不断地挣扎着。只是医生早就在她醒来之前，就把她的手腕和脚踝，束缚在床边。不管她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手腕和脚踝上，在她不断挣扎下，磨破了皮。可她像是根本就察觉不到半点儿疼痛，还在不断地用力着。
有不忍心的护士，看着她这样，忍不住红了眼。轻声安抚她：“你别怕，阮小姐。很快，很快就好了。”
阮凝不住地摇头，她的眼眶越来越红，眼里有泪落下来。口中不断地说着什么，她说的语无伦次的，只能隐约听到她嘶声叫喊着不。
护士一遍遍地哄着她，却是半点儿用都没有。
医生看着这样的情况，不再犹豫：“开始手术！”
阮凝的眼皮越来越沉，有人影在眼前不断晃动着。
她依稀听到他们的说话声。
“不知道这次手术后的结果会怎么样？”
“不知道阮小姐还会记得多少记忆……”
那段日子的空白记忆，在脑海里头重放了一遍。想起那段时间，自己和沈臣亲昵的样子。阮凝就有一种想要呕吐的谷欠望。
不……不……我不要……我不要失去记忆……
她想尖叫，想嘶声大喊。可是渐渐的，身体在慢慢失去力气，她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小，紧攥着床单的手松开。一滴泪，顺着阮凝的眼角流了下来。
手术室外，听着阮凝的叫喊声，沈臣是怎么也坐不住了。他站在门边不断地徘徊，只觉得心急如焚。听到门口有声响，他慌乱地冲上前，问道：“手术进行的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眉眼间带着些许的疲惫。他按了按太阳穴，沉声说道：“手术进展的很顺利，至于实际的结果，还是得等阮小姐醒来，才能够知道。”
沈臣听得眉头紧皱，竟是一刻都等不下去，想要立刻冲到阮凝的身边。
医生接下去的话，却止住了他的步子。
“沈先生，在手术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件事。阮小姐对那段记忆印象深刻，甚至根本就不想忘记。所以手术后的结果……”
医生的话没有说完，沈臣却是什么都明白了。阮凝不愿意忘记那些记忆，所以手术后的结果会是什么样的，谁都没有办法确定。
沈臣脚步沉重地回到了病房，阮凝躺在床上，还没有睁开眼。她的手腕和脚踝上，被白色的纱布给包扎起来了。隐约还能看到从里头渗透出来的血液。沈臣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什么，给重重地敲了一遍，五脏六腑都跟着泛起痛来，疼的沈臣脸色发白。
沈臣轻轻牵起了阮凝放在床边的手，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他的唇边，泛起了些许苦涩的笑来。
为什么要记得那些痛苦的事情？把一切都忘记了，重头再来，难道不好吗？
如果阮凝喜欢孩子，那么以后，他们之间，可以生很多很多的孩子。
沈臣的手指，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阮凝的发丝。轻声说道：“凝凝，把一切都忘记了。我们重头再来好吗？”
沈臣的声音是那么轻柔。
阮凝躺在床边，没有半点儿动静。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血色，苍白如纸。只是这么短的时间里，她又迅速地消瘦下去。
天边的一角，有光线透过窗帘，渗透进来，在地面上撒在极小的光斑。
是天亮了。
门边传来了些许的响动，田永走了进来。
只是一晚上的时间，沈臣的状态看起来更差，身上泛着一股子刺鼻的血气。他的眼下，满是青紫，形容颓废。
田永面露惊骇，怎么都没有想到，阮凝对沈臣的影响力会是这么大。这段时间，沈臣的表现，都是在刷新他的认知。
田永只是看了眼，就慌乱地垂下眼，不敢再看。
他这次来，是来汇报杨芝事情的处理结果。他把拍摄好的几个小视频送到了沈臣的面前，说道：“沈总，杨芝的事情，已经按照您说的处理了。”
沈臣垂下眼，点开看了眼。入目的全是红，地上都是血，女人的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她的脸上高高肿起，是很深的巴掌印。
只是看了眼，沈臣就收回了眼，竟是有些意兴阑珊。他淡淡地嗯了一声，视线落在床边时，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出声说道：“处理干净这件事情，不要让她知道。”
沈臣的语气里，满是对阮凝的在意。
既然这么在意，又为什么对阮凝做出这样的事情。想到阮凝身上遭遇的事情，连田永这么大男人都觉得够呛。他摇摇头，实在是摸不清楚沈臣的想法。
不知怎的，田永又想到了另一个房间里头的阮柔。迟疑了几秒，他才说道：“沈总，柔小姐似乎很担心阮小姐的情况。说是阮小姐做完手术就和她说一声。”
沈臣没抬眼：“不用管，你先回去。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
这态度，竟是半点都看不出他曾经对阮柔的在意。
田永看了眼沈臣的脸色，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他起身，正准备走，忽然瞥到了阮凝的手指动了动。
他忍不住惊呼出声：“沈总，凝小姐她……”
沈臣一愣，下意识地顺着田永的视线看去。他紧紧地抓住了阮凝放在床边的手，一遍遍地叫着阮凝的名字。
“凝凝，你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