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别怕我
她紧紧地闭着眼，安静又温顺地睡着。
沈臣的心里头不由得涌上了一层柔意，他把散落到阮凝耳边的碎发轻轻拨弄她。没忍住，俯下身，在阮凝的脸颊上，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那一瞬间，沈臣的心里头柔得不可思议。
脑海里头，忽然出现了一个念头。阮凝和裴启之间的事情，他竟是不想再追究了。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什么，都不重要。这些都过去了。
沈臣甚至开始害怕，如果这个孩子真的是他和阮凝的，那么就证明他是真的做错了。他根本就不敢想象，他和阮凝之间会变成什么样。
阮凝住的房间是最好的，还有专门供旁人休息的地方。只是沈臣根本就不敢离开阮凝，他生怕阮凝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出什么事。
他索性让人搬了一张沙发过来。
沙发和阮凝的床靠在一起，只要沈臣侧过身，就可以看到阮凝的脸。
沈臣的身形高大，就这样缩在一个沙发里头，显得有些憋屈。可他自己却是半点儿都不在意，缩着身体，躺了下来。
小护士也没有离开，就坐在阮凝的床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生怕他对阮凝做出什么事来。
沈臣想要开口让小护士离开，又想到了小护士的那个眼神。怕是他现在说他不会伤害阮凝，都不会有人相信。他扯了扯唇，笑了，唇边皆是苦涩的味道。
一整个晚上，沈臣都没有睡着。隔个一会儿，他就又会睁开眼，看躺在床上的阮凝。可是这样子依旧没有办法心安，沈臣甚至会伸手，轻轻地碰一下阮凝露在外头的手指。
后半夜的时候，正当沈臣碰到阮凝的手指时。
他意识到了有点儿不对劲，被他紧攥着的手指，在不断地颤抖。
沈臣猛地抬起眼，朝着阮凝看去。
昏黄的灯光下，女人睁大了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她的眼底盛满了恐惧，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恶鬼。
心脏顿痛，这一刻，沈臣无比清晰地意识到，阮凝在怕他。而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凝凝，别怕……”别怕我。
沈臣想要伸手盖上阮凝的眼，似乎只要这样子。他就可以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阮凝不怕他。她还是那个过去里，满心满眼都是他的阮凝。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阮凝痛苦的嘶吼声给打断了。她抱着自己的头，胡乱地撕扯着自己的发丝。那双空荡荡的眼底，都是泪。
离的近了，沈臣才从阮凝断断续续的嘶吼声中听出来，她口中一遍遍地叫喊着的是。
“疼，我好疼！孩子！孩子！”
心脏像是破了一个大洞，有冷风灌进来，刺骨的寒。
沈臣上前几步，说道：“别这样，凝凝。”
声音里头，带着些许的颤。冷心冷情的沈臣，在这一刻，终于失去了惯有的从容。
随着沈臣的走近，阮凝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她抱着自己的头，紧紧地攥着自己的发丝，声音痛苦。
小护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一幕，彻底地回了神。她忙冲到了阮凝的身边，拿出准备好的镇定剂。
攥着阮凝的手背，就注射了进去。
阮凝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些许，她的身体渐渐地放松下来。攥着发丝的手指，微微松开，整个人朝后倒去。小护士把阮凝接在了怀里，轻轻拍着阮凝的肩膀，低声安慰道：“别怕，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小护士胸前的衣服都被阮凝的眼泪给染湿了。
都过去了，阮凝的眼睫颤了一下，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大片的血色。她的身体瑟缩了一下，就被小护士搂着肩膀，轻轻拍了又拍：“是不是哪里疼？没关系，告诉我。”
阮凝没有出声，她安静地靠在小护士的怀里，睁着那双漂亮的眼，不断地流泪。
“她这是怎么了？”
“你看不出来吗，她在怕你。”小护士的脸色，格外的不耐烦。想到阮凝身上的伤口，她对沈臣的态度更是差了几分。
“我……”沈臣的唇动了动。
眼见着他又要走近，小护士忙出声制止：“沈先生，你先出去吧。阮小姐现在的状态很不好，谁也不敢确定，要是你继续待下去，阮小姐会变成什么样。”
心像是被什么给束紧，沈臣竟是觉得有些呼吸困难。可是他却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他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
沈臣站在原地，又看了眼阮凝。只是极短的一瞥，他就收回了眼。
匆匆离开，沈臣怕自己再待下去，就会舍不得走。
沈臣没有走远，他就在门边，靠着门，搬了一张凳子坐了下来。
凌晨三点的医院，灯光微弱，寂静一片。走廊上也只是亮着点儿微弱的光线，根本就没有人影经过。
沈臣看了会儿，就收回了眼。他靠在门边，朝里看去。企图看清点儿什么，可是里头黑压压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一整个夜晚，沈臣都守在门边，不敢合眼。可是自他离开以后，里头再也没有传出阮凝的哭喊声。
沈臣自嘲地笑了一下，原来，他才是阮凝恐惧的根源。
想到了阮凝那副崩溃的样子，沈臣的指尖碰到了那张名片。借着走廊昏暗的灯光，他把那张名片，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终于下定了决心。
光影从外头渗透了进来，风吹着树梢微微拂动，天亮了。
小护士打开门，看到坐在门口的沈臣，愣了几秒。
“她现在怎么样了？”沈臣出声问道，正要站起来。可是他一整晚都保持着这个姿势，身体都僵直在那里，差点儿踉跄倒下。索性，扶着了一旁的扶手，才不至于摔得太过狼狈。
看着这一幕，小护士的神色有些复杂，她轻轻掩上了门：“她睡着了。”
沈臣松了口气，迟疑了几秒，想要朝里走去。
这一次，小护士没有拦。只是又加了一句：“不要靠她太近，也不要吵醒她。”
沈臣的步子顿了几秒，又朝前走去。
他进去的时候，阮凝还在睡，房间里头一片静谧。
沈臣站在她的床边看了她一眼，阮凝的唇角有些干裂。他用棉签沾了水，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她的唇角。
躺在床上的女人，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眼睫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