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成并不是一个能很好隐藏自己情绪的人，所以林少珩只是一眼就看出了他心里在想什么。
在心里冷笑了声，林少珩甚至都人不愿意多留片刻，直接转身就离开了。
王明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种莫名的失落。
像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离他远去也似的。
不过他很快就把这种奇奇怪怪的感觉抛到了脑后。
林少珩从这边的实验室出来，立刻就回了自己那边。
闹哄哄的议论声在他推开门的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林少珩。
发现他身后真的没有跟着人后，他们的神色都变得特别难看。
“老师，王明成真的去了别的实验室？”
“当然，之前在这边不是说好了？”林少珩微蹙着眉，觉得他们废话有点多。
事实上那些人只是觉得，王明成就是一时之间的头脑发热，但真到了那一刻肯定会后悔。
哪知道是他们想得太美好了。
“既然他离开了，那以后就不要再提了。我们实验室接下来的研究，你们也不能跟他说。”林少珩敲了敲桌子，提醒。
毕竟六年的时间，这些人几乎天天都要相处十个小时以上。
林少珩怕他们不设防，一下就说些什么不该说的。
实验室的人下意识点头，但随即又满是诧异地看向林少珩。
“老师，你的意思是说，我们马上就要进行新的研究吗？”
别人说这种话可能仅仅只是个提醒，但他们老师可不一样。
他们老师向来只有要做一件事的时候，才会去说起这方面的事。
“嗯，接下来至少半个月，你们要一直呆在实验室。现在你们回家收拾东西。晚上七点回来开会。”林少珩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直接给他们下达命令。
他们五点半回大院吃饭，七点到研究所。
为了早点让芯片的制作步入正轨，书瑜已经跟他说了晚上也要加班的事。
他干脆也跟着一起，争取早点让手下的都明白什么是温室超导体材料，才可以迅速进入实验。
“好，我们现在就赶紧回去收拾东西。”
他们压根不敢细问，一个个点头应下后，就赶紧把奖状和档案袋都放进了挎包里，离开了实验室。
林少珩看着空空如也的实验室，目光微微沉了沉，这才把门锁上，去了后面的小楼。
周书瑜下午给他们解答了两个问题，就跟着林少珩一起回家吃了个晚饭。
中途他们还特意去了趟供销社。
这个时候的水果也就只有苹果、冬枣、柚子。
周书瑜仔细看了看，确定这些水果都还不错，她才冲售货员道：“同志，你好，这三种水果我都要了。”
“什么？”售货员脸上的笑都僵在了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这些水果我都要了，你帮我称下吧。”周书瑜又说了遍。
“这里粗略估算下，能有一百来斤的水果，六毛多一斤，那就得要六十多块，而且一斤就是一张水果票，你有这么多？”售货员语气都变得很不友善。
这年头水果堪比肉价，一家一月能舍得买一斤水果那都是奢侈的。
眼前这对小夫妻一开口，就是三种水果都要了。
这也就是现在是傍晚了，剩下的水果不多，她才会说得这么随意。
但跑这里打肿脸充胖子，也没必要折腾也啊。
到时候称好了，这对小夫妻又不要了怎么办。
周书瑜从挎包里掏出个几个厚厚的信封。
上面分别写着生活用品、菜、零食、水果几个标注。
周书瑜把写着水果的信封放到柜台上，其他的几个信封又收回了挎包里。
这才把里面的水果票都倒出来，一张张地数了起来。
她先是数了六十张水果票，然后又数了六张大团结。
“你竟然不是说笑？不是……你买这么多水果回去干什么？水果这种东西又不能常放，你就不怕烂了吗？”售货员还是有些心疼地问。
周书瑜摇摇头，“不怕，我这是买来酿果酒的。”
售货员想一想，那这么多水果自己来酿，倒是比直接买酒要划算很多。
而且现在酿刚好过年能喝。
家里人要是比较多的话，这就更划算了。
“行，那我现在就给你称。”售货员没有再劝，抓了把网兜就去装水果。
不过她一边装，还一边好奇地问：“你们买这么多水果等下怎么带回家？我们这边有三轮车，两毛钱一趟，半个小时内的路程都能给你送。”
“不用，我们自己有办法运回去。”周书瑜笑着拒绝。
售货员看了眼周书瑜和林少珩，这才发现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布料也特别好。
一口气拿出这么多票，而且还敢光明正大来供销社买这么多东西，他们应该是大院里的吧？
要是大院里的人，那说不定会有车，想要把这些水果运回去，就更不是什么难事了。
周书瑜和林少珩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售货员给他们装着水果。
突然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奶奶，牵着个小男孩走了过来。
看到这被装的一袋袋的水果，她立刻叫了起来，“哎呦，这水果怎么都被人买了，我孙子还吵着想吃苹果呢。”
周书瑜一听到她这开口就是熟悉的腔调，立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道：“我还没买，你可以先选。”
那老太太转过头，上上下下打量了周书瑜一圈，才摆出副长辈的模样开始教育。
“你这小姑娘可真不会过日子，一下买这么多水果走，这不是浪费嘛。”
“所以呢？你觉得我铺张浪费可以去举报我。”周书瑜的脸瞬间就冷了下来。
那老太太怎么都没有想到，还不等她开口威胁，周书瑜就直接让她去举报，一时间威胁的话都卡在了喉间。
随即又讪讪地道：“谁说我要举报了，我才没有那么坏呢。我只是提醒你，现在管得严，你们小年轻可不能这样浪费。”
周书瑜不明白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干脆收回视线，对那个售货员道：“麻烦你快点，我们还赶时间。”
小男孩听到她这话，立刻恶狠狠地瞪了周书瑜一眼，伸手就要阻止售货员装苹果。
但要知道这年头的售货员，那都是特别凶的存在。
她拿着网兜躲了下，立刻冲那个老太太恶声恶气地道：“管好你孙子，要是他再闹事，我就让公安把他抓起来。”
那老太太吓了跳，赶忙拽住自己的孙子。
小男孩显然是平时被家里宠坏了，对着他奶奶那是又抓又闹。
“我不管，我要吃苹果！”
那老太太显然是被打痛了，皱着眉哎呦呦地叫了两声。
可就算是这样，她也还是好声好气地哄着：“好好好，吃苹果。”
说完，她转头看向周书瑜。
林少珩皱着眉，挡在了自己的小媳妇面前。
冰冷的目光锐利的如鹰隼般，死死盯着那对祖孙。
“买苹果你就看苹果。”
“这不是你们把苹果都装起来了，我也看不出哪些是好哪些是坏。这你们看我也就是给我孙子吃一个，不如你们买完了直接分我一个就好了。”老太太一张脸笑得都皱了起来。
周书瑜和林少珩闻言都有些云里雾里的。
什么叫分她一个？
“一个也可以称。”边上的售货员道。
“那一个就要一张水果票，我不就亏了。”老太太立刻肉痛地反驳。
“那人家小两口也不能私下跟你交易，这是要犯大错的。”售货员皱了皱眉，觉得这老太太实在是太麻烦，“我们这苹果都差不多，没有一个是坏的，你想挑的话，也可以慢慢挑，我先去装其他的。”
“我的意思是，反正就只是我孙子吃，就直接给我个呗，反正又要不了他们几个钱，他们都那么有钱了。”老太太这话说得特别理直气壮。
周书瑜和林少珩都被惊呆了。
他们是怎么都没有猜到，这老太太竟然会是这种想法。
“那银行也不缺钱，你怎么不去叫银行给你些？”周书瑜实在是忍无可忍地怼了回去。
“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了？我看你都是快当妈的人了，怎么跟个孩子斤斤计较。”老太太立刻反驳。
“你家的孩子又不是我孩子，这跟我要不要当妈有半毛钱关系。”周书瑜实在是想不明白，在京都这种地方怎么也能碰到这种样的老太太。
而且这老太太和小孩子身上穿的衣服可不差，怎么也不像是缺这么斤苹果的人。
售货员嫌弃这老太太耽误自己的功夫，也嫌弃地挥手赶人，“走走走，不买就别在这里捣乱。”
“我不管，我要吃苹果！我要吃苹果！”小男孩立刻哭闹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周书瑜被他吵得耳膜都痛了，立刻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然后态度坚定地道：“我们的小崽子可不能这个样子，不然我可能会气不过，对他们进行棍棒教育。”
“绝对不会！”林少珩也想象了下自己带着这样的孩子出门，立刻觉得一阵恶寒。
所以说完后，他又补充道：“他们要是这么耍赖，我们就往死揍。最后要是还掰不过来，那就送去边疆，让他们去守最苦的边防线。”
部队是个好地方，总能把一些长歪的孩子给掰正来。
“你们怎么说话的？我小孙子好着呢！”那老太太听着周书瑜和林少珩毫不掩饰地交谈，顿时气炸了。
那小男孩见自己奶奶发脾气了，立刻像个小炮仗似的，冲着周书瑜就撞了上去。
明明林少珩还站在周书瑜前面，他这样做显然就是故意的。
林少珩脸色一沉，提溜着他的脖子直接将人都提了起来。
“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小男孩扑腾着想要去抓挠林少珩。
他却直接松手，小男孩瞬间重重摔在地上，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那老太太怎么都没有想到，向来无往不利的他们，这次竟然会吃这么大亏了。
直到听到小孙子的哭声，才回过神来。
“我的乖孙啊！哪里摔痛了，快告诉奶奶！”老太太连忙上前，一把抱起了小男孩。
小男孩的哭号瞬间变得更大声了，“打死他！打死他们！”
“你们这小年轻怎么能动手打孩子？”那老太太扬起头，恶狠狠地质问。
她就想不明白了这对小年轻穿得这么好，怎么脸皮这么厚。
以往在住的家属楼，每次她带着小孙子去别人家串门，都不需要开口别人就会给他们装碗好菜。
碰到穿成这样的小年轻在供销社买糖、买水果，只要小孙子跟在边上多看几眼，别人就会抓几颗糖，或是拿一个水果给她孙子。
结果没想到这回遇上个这么有钱的，却这么抠门。
“你孙子刚刚故意往我爱人肚子上撞，他小小年纪就这么恶毒。”林少珩皱着眉，觉得眼前这祖孙两个的脑子都有问题。
周书瑜也像看着神经病似的看着他们。
真的，她就算是用脚趾头也想不到，这年头还有这种站在人家边上，就让别人给颗苹果的人。
只能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你胡说！我孙子明明就是往你们那边跑，根本没想着故意撞你媳妇。”老太太不服气地反驳。
结果他这边还没有吵完，就已经又有两个人走了过来。
男人看到林少珩时，身子立刻僵在了那。
可老太太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立刻走到男人身边道：“明成啊，你可要给你儿子做主啊。这两个人竟然动手打你儿子！”
“老师……”王明成没有搭理自己的娘，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地喊了声。
老太太愣了下，不敢置信地看向林少珩，“你叫他老师？他年纪比你还小。”
平时王明成从来不跟家里人说实验室的事，林少珩又很少四处逛，这还是王明成第一次在外面遇上他。
“你不用叫我老师，我已经不是你老师了。”林少珩冷冷地反驳。
这个王明成要是有其他的理想、爱好，所以才要转去别的实验室，林少珩也不会觉得他有什么问题。
但他的离开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们每个人都很清楚。
林少珩可以很平静地跟所有人说人各有志，但这并不代表他会看得起王明成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