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
黑狗一激灵站起来，却没有咧嘴龇牙，连一声狂吠都没有。
我意识有些混乱，靠在破墙边上，朝前面看去。
月光下的红衣女子，拖着漫长的影子，表明她有身躯，不是一缕幽魂之类。
可惜，我身体虚弱，眼神有些涣散，有些重影，没办法看清楚她的样子。
“附近的人，都称呼我水神娘娘。是你们喊我上来，怎么又如此地紧张。你们若是不欢迎我，那我只好退回水中。”
红衣女子冷冷的回应。
水神娘娘？
古夏的下跪祈祷，真把她给引来了？
昨天将铁王爷拉入水底的人，就身穿红衣。
我心中一颤，船上的人说过，有人在河中出事，是水神娘娘出手救治。
我甚至产生一种错觉。
昨晚上半夜听到的声音，就是水神娘娘的呼喊，要阻止我下河冒险。
可是，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水神娘娘！”
古夏惊呼一声，手中桃木剑落地，慌忙跪在地上，“求您老人家出手救冬生。他才十八岁，没爹没娘，十分可怜。昨天，铁龙王摆尾，黏液上的冰火之毒，落到他身上，现在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求您老人家，赐予冰火之毒的解药。”
话语之中甚是急切，顿了一下，她接着说：“我承诺少活三十年，也愿意兑现承诺。我绝对不会食言。”
水神娘娘冷笑一声：“你要得到一样东西，就必须付出一定代价。更何况，是冰火之毒的解药。三十年的阳寿，看不到摸不着，不能吃又不能喝。没有诚意。”
古夏眼睛一亮，说：“我可以花钱……为你修建庙宇。你尽管开口，任何要求我都会答应你。他支撑了一天一夜，今晚十分凶险。”
水神娘娘说：“我可以救他！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古夏说。
麻婴忙阻止说：“古夏，你要想清楚。她若是要你的命，岂不是糟糕。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她从水中上来，又怎么会是等闲之辈。你大可不必，因冬生而放弃一切。”
古夏笑了一声，说：“前辈，我不怕。冬生救过我的命，若不是他，我早就死了。就算我把命给他，也是应该。水神娘娘说得对，有所得到，就必须有所付出。”
说完这话，她下定决心：“我答应你。只要能救冬生，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水神娘娘说：“你与冬生命格相冲，不能在一起。你会把他害死。”
“我可以救他，你要答应我……你们不能在一起。你要跟在我身边，当个捧花童女，三十年后，你才能恢复自由身。你可愿意？”
古夏愣住了，眼睛无神，自言自语地说：“三十年时间，永远不能在一起。这……这是否……太过苛刻啊。”
“你……你……到底是救人的菩萨，还是乘机为难人的怪人……。只可惜，我受制于这具身体。否则，我直接让你显出原形。我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麻婴眨动眼睛，不满地说，双手握拳，咧开嘴巴，露出细密牙齿。
水神娘娘哈哈大笑，看着麻婴：“你和之前不一样，应该是换了一个人。你也不用说大话，你就算回到原来的身体，也打不赢我。眼下，是你们有求于我。常人一晚上就会毒发身亡。他……能坚持两晚，已经是奇迹。”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天要是亮了，他就活不成了。去地府求阎王爷，难度会更大。”
水神娘娘语调忽然提高。
说完这话，她半个身子后转，准备离开。
“我答应你。只要救冬生，我就跟你走。若是违背诺言，天打五雷轰……”古夏下定决心说，两行泪水快速地落下，“永生不得超度……我愿意跟你三十年！”
当水神娘娘的捧花童女，三十年才有自由。
这种代价也太大了。
我怒火中烧，一股无名的力量涌上来，拄着黑伞站起来，喊道：“我……我不需要你救。古夏，快起来……咳咳！”
“黑子，去把她赶走。”
黑狗站在边上，并没有动弹。
“你真是中毒把脑袋烧糊涂。平素在湘西十三峒，觉得无敌天下。今日，总算吃苦头了吧。真以为九州大地，你就能天下无敌了。”
水神娘娘转过头，远远地看了我一眼，忽然笑了一声，快步走上前，她朝黑狗挥挥手。
黑狗竟然摇动尾巴。
古夏迟疑片刻，没有后退。
水神娘娘将古夏搀扶起来，说：“我这个人性子古怪，总喜欢考验人。如果你拒绝我，我还是会救冬生，那你们就没办法在一起了。”
古夏愣住了。
“好在你答应了我，我还是会救他。我刚才让你办的事情，不过是一句玩笑话。我根本不需要捧花童女。你也不需要花三十年时间陪着我。”
水神娘娘接着说。
古夏一喜：“那我与冬生还能在一起吗？”
水神娘娘一笑：“傻丫头。冬天的冰块会在夏天融化。可常年生活在寒冰的人，却能在夏天之中得到慰藉。你们在一起，天地分不开，只有你们能分开自己。”
古夏激动得泪流满面，又要下跪磕头：“多谢水神娘娘。”
水神娘娘将她拖住，说：“不用给我下跪了。”
我心中依旧有怒火。
她是在考验古夏。
我外婆告诉过我，不要轻易去考验人性。任何时候，任何人的决定，都可以以自己为主，没必要用道德去捆绑别人。
古夏就算拒绝水神娘娘的要求，我也不会怪她。
同样，古夏的反应令我心中一暖。
她愿意用三十年自由来救我。
“你真是个又坏又怪的人。”
麻婴感触地说，“快点救人，以后少用这种考验人的把戏。”
“咳咳咳！”
我剧烈地咳嗽起来。
“让他多受点苦。否则，不长记性。”
水神娘娘笑着说。
黑狗朝我看了一眼，便跑到她跟前，不住地摇动尾巴。
我气得骂了一句。
水神娘娘伸手揉了揉狗头，说：“二位在外面等我。守着外面一点，搞不好真正的坏人找上门来了。”
古夏反应过来：“郭家人找上门来了吗？”
麻婴说：“有可能。准备蛊虫，护在破庙四周。为水神娘娘救人，创造条件。”
水神娘娘走到破庙之中，伸手将我扶住，笑了一声：“看来你真是烧坏脑袋，冻傻了。就连我也没有认出来！又或者是让女色迷住双眼，忘记我的存在。”
她的手是温热的，说话的语调也很熟悉。
“昨晚，是你在我耳边说话吧。你不让我下河。”
我用力晃动脑袋，将眼前数个影子重合在一起，渐渐地变得熟悉起来。
“你还没有认出我吗？”
她似乎有些生气，手上力量变大，掐得我手臂有些发痛。
“是你！”
我惊呼一声，“你怎么会在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