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戏正是热闹的时候,易远飞没有注意听于洋和夏瑜在聊什么,撑在膝盖上的指尖不自觉地便跟着台上的音律打着节拍。
于洋看着易远飞这副走神的样子,笑着回答着夏瑜。
“你别看蝶姑现在是这驿站的老板,在她年轻的时候可是正正经经的台柱子,丁家班在那会儿的名声就算是在我上高中时候还有人慕名寻过来想听上一曲的。”
“丁家班?”
夏瑜作为一名标准的00后,连这样正正经经的戏曲舞台都没有见过,更何况是那些专业的戏班子了:“我倒是没有听说过,但光是看着现在这些老爷爷的认真惬意样,就知道台上唱得好了。”
“当然好了。”于洋瞟了一眼愣神的易远飞:“还有你更想不到的,想当初我小叔也爱听得很,不止爱听还爱唱,天赋还不少,被丁家班的班主破格提到了班里去连,看不出来吧,我小叔还有这一手呢。”
“啊?”这个夏瑜着实没有想到,她怎么也不能将随性又带些邋遢的易远飞,竟然曾经也是这台上浓墨重彩的白面小生,于洋的话让她不由得看向易远飞,不确定地问道。
“真的啊小叔?”
易远飞这才回过神来,没好气地回了句。
“啊,是啊,不行啊?”,说完他便大大咧咧地抓了把桌上的瓜子开始嗑了起来,白了于洋一眼,哼声骂道:“你这臭小子翅膀硬了是不是,还敢在夏瑜面前揭我这个长辈的短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夏瑜:“.......”
正在易远飞同于洋吵吵闹闹的时候,丁蝶已经收拾利落,推门进了来,一身的米色棉麻衣裙衬得她肤色干净清淡,长发被她松松挽起,虽然已经年过三十但是依旧一副亭亭玉立的模样,身形板正得很,她笑着走进来,很自然地就便易远飞身边坐下,问道。
“吃什么?还是老三样?”
在她出现的那一刻,易远飞就全身绷起,连正眼都不敢往蝶姑这边看过来,只继续咔咔地磕着手里的瓜子,就好像磕瓜子是一件多么要紧的事情一样,囫囵地回道:“啊...是。”
蝶姑笑了笑:“我猜也是,所以刚才在上来的时候已经安排厨房做下了。”
夏瑜正为进来的时候没能有机会听到蝶姑的唱嗓而遗憾,这会儿看见蝶姑卸妆后清爽干净又温和的样子更是觉得亲切,连忙问着:“蝶姑,刚才于洋说你是名副其实的大青衣,唱腔可厉害可厉害了是不是?”
蝶姑愣了愣,看着年轻朝气又单纯的夏瑜不由得笑得开怀:“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也愿意信他,于洋这人跟他小叔一样,嘴上没个把门儿的,你可别轻易相信他。”
“诶,蝶姑,你骂我小叔是应当的,怎么拐着弯还把我一块儿骂了,小叔你赶紧出来评评理,我跟你能一样吗?”,于洋听完蝶姑的话就开始不平了起来,连忙揪着易远飞出来评理。
易远飞就想来安安静静吃个饭,要是能远远看看丁蝶那就更好,谁知道于洋打从一进来就从来都不肯消停,把丁蝶招过来不说,还闲扯上自己,现在他真是烦不胜烦的时候,瞪了于洋一眼,没好气地说了句。
“你够了啊你。”
丁蝶看着他一眼,将笑意抿着:“好了别闹了,这么多年都没见洋洋你回来这里找我,这些年过得还好吗?这次回来是为了带小女朋友回来给你小叔看看的?”
“没有,这些年我在龙城那边做生意,一直忙着所以没什么空回来,这不得空了便回来家乡看看,顺便也想问问我小叔,愿不愿意跟我一块儿去龙城住,我现在在那边有几处房产,他愿意住哪边就住哪边。”
丁蝶愣了愣,虽然易远飞总是喜欢去外面游历,一年到头也很好回来村里,但是他的家他的根都在这儿,不论他去了再远的地方,最后也总会回来这里,这一下子要是真的跟于洋去了龙城定居,那就又是另外一个说法了。
没想到下一刻易远飞便毫不犹豫地拒绝道:“谁要跟你去什么劳什子龙城,我最烦那吵吵闹闹到处都是人声的地方,我在我这乡下带着多好,不愁吃不凑喝,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谁要跟你去大城市受苦,兴致一来了我还能直接上后山去陪我大哥爹娘说说话,你那龙城还是你自个儿呆着吧。”
“后山?”蝶姑奇怪地看了看他们,于洋的父亲还有爷爷奶奶是都葬在后山没错,但是因为这些年后山那块地一直都握在于洋的继父于军手里,所以易远飞觉得憋屈,除了忌日的时候也都很少上去,怎么这回突然就说要上去找他们说话唠嗑了。
“后山那块现在放开了吗?我只听说于军已经跟老村长通过气,说有意将后山那块地给卖了,我正打算寻人去跟你说呢。”
易远飞撇撇嘴:“卖个屁!那个孙子敢卖我老易家的地,看我不剥了他,他怕是多长两个脑子都想不到,今儿个那地已经被于洋给买下来了,以后那块地就正式开始姓易,我想什么时候上去,就什么时候上去。”
“什么?被你们给买了?”
蝶姑有些消化不过来,但是看着易远飞也不算是开玩笑的样子:“你们拿回来就好,以后你也能常去看看易老爹他们,挺好的。”
说话间,小厮已经端着蝶姑吩咐的菜肴上来,所谓的老三样,其实也并不是多么神秘紧缺的东西,都是些农村应季应节的吃食。
地三鲜,铁锅饼子,还有小鸡炖蘑菇。
这里的小鸡炖蘑菇用的也是野鸡,肉质细嫩又有嚼劲,只不过跟昨晚上的烤野鸡做法不一样,这大锅里面还掺了软嫩Q弹的红薯粉条,雾气袅袅想起扑鼻,让人光是闻着就食指大动。
蝶姑往碳炉里面加了块银炭,直接将铁锅架在炉子上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