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朝朝偏头向他看去，“你是？”
那张白净的脸很是面生，朝朝确定自己没见过。
但听他口吻，好像认识她。
且还不像其他京城百姓见她那般反应，难道他是......
“小阳哥哥？”
林阳脸颊霎时间染上一层绯色。
鲜艳欲滴。
“见过九公主。”少年正了正声色，抱拳向她行礼，“刚才多有得罪，望九公主恕罪。”
阎朝朝翻身下马，“小阳哥哥不必多礼！”
这些年她不止一次去见嬷嬷，但从未遇到过林阳。
“小阳哥哥今日有空吗？”
看了看他身侧的大药箱，小姑娘出声问道。
“嗯，正要回家。”林阳颔首点头。
白皙的皮肤还透着一层薄粉。
“那一起吧，我正好要去找嬷嬷呢！”小姑娘热情邀约，少年又悄悄红了脖子根。
“嗯。”
阎朝朝瘪了瘪嘴，牵着马安静地走在他身旁。
几年不见，小阳哥哥长高长壮了不少，但似乎比小时候话更少了。
还有些小古板。
现在玄武大街上来往看病的人一年比一年少了，所以她才策马行过，但没想到没发现了哈哈......
她这算不算带头坏规矩呀？
思绪间，已经到了林家小巷。
秋风落叶颇多，但巷道被打扫的格外干净。
那些堆积的落叶都被堆放平铺在花坛中，等它们腐烂融化便会成为植物最纯天然的养分。
听到脚步声，拿着扫帚身形佝偻的老妇扶着腰转身，见来人神色激动。
拄着扫帚脚步踉跄的迎了过来，“老身，见过九公主！”
“嬷嬷！多说不必多礼啦~”阎朝朝不高兴地瘪瘪嘴。
快步走过去将老嬷嬷扶了起来。
林嬷嬷笑得一脸沟壑，“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小九公主。”
阎朝朝拗不过她，只能无奈地笑笑。
“嬷嬷呀，最近身体可还好？”
嘴上虽这般说着，可指尖其实已经悄悄搭上老嬷嬷手腕了。
这些都被身后刚拴好马的林阳看在眼里。
林阳腹疑不解。
为何她在问，还要自己把脉？难道还怕姑姑骗她不成！
对于阎朝朝的做法，林阳有些不满。
可也不敢质疑出声。
“小九公主别担心，老身的身子骨啊，硬朗着呢！”
林嬷嬷安抚地轻拍着她细嫩的手背，动作间满是小心翼翼。
甚至在接触到那光滑的肌肤时，还想哆嗦收回。
可大概是怕被察觉到，便只轻轻接触了下。
但其实这些都被阎朝朝感受着。
小姑娘反握住她粗糙满是褶皱的手，掌中硌的有些痒。
可她却觉安心。
在她刚出生时，便是这双手小心翼翼抱着她，轻轻摩擦着她小手小脚，给她取暖。
是这双手给了她活下去的机会。
她又怎会嫌弃。
“嬷嬷身子骨的确硬朗了不少，看来之后有好好休养呢！”
小姑娘眸底有些欣慰。
之前有次她来看嬷嬷时，嬷嬷身体几乎油尽灯枯。
是劳累所致。
因宫中太医发放俸禄时间是固定的，林太医拗不过他媳妇林柔。
便由着她在玄武大街开了家小医馆，林阳学有所成之后便也在其中坐馆看诊，母子俩平时赚些小钱维持生计。
有时候忙起来连饭都没时间吃。
所以家里大多事宜都交给了林嬷嬷，晾晒草药，洗衣做饭，洒扫，给小药圃浇水。
老嬷嬷本也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想着自家人都在为家辛苦劳累，自己怎能闲暇。
每天要做的事不少不说，嬷嬷还在做绣品拿去卖。
长期弯腰，伤了脊椎。
后来还是阎朝朝来看望嬷嬷发现，帮她调理回来的。
平时大多需要弯腰，比如扫地之类的，都尽量帮她减少，但不是完全不做。
长期不弯腰，之后可就真弯不下去了。
所以不管做什么事，都要适量而为。
“是啊，要不是小九公主指导老身，老身恐怕早就......”老嬷嬷忙止住后面不吉利的话。
这几年她身子的确好多了，感觉还年轻了几岁呢！
前两年，她几乎痛得半宿半宿睡不着，精神不好，状态也极差。
好几次都差点以为自己快不行了.....
可她舍不得，还想陪他们更久、更久些。
林嬷嬷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们，将眼泪憋了回去。
“小九公主快进屋坐，外面风大。”
老嬷嬷拉着她往院中走，还不忘招呼身后木头似的杵着的侄儿。
“小阳也快进屋呀，累坏了吧？姑姑给你们炖的鸡汤还在锅里温着呢。”
“唉，你们这样餐食不规律的，多伤身子啊！亏你们还是医呢。”
林嬷嬷碎碎念着。
责怪的语气中满是心疼。
可她去送饭，又怕耽误了他们，若有时间他们就回来吃饭了。
现在他们日子虽过得越来越好了，但家里却越发冷清了。
要不是小九公主常来看她，她现在心态恐怕也不会这么好的。
毕竟，儿孙自有儿孙福。
林阳还是第一次看到，姑姑这般落寞孤独的背影。
以前总是行色匆匆。
“姑姑，以后我和娘忙时就换着回来吃饭，您就不用单独给我们留了。”
林嬷嬷闻言停下转身，神色忧虑。
“那柔儿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老人家自然还是想要陪伴的，但更多还是担心自家孩子们的身体。
“放心吧姑姑，我和娘都收徒弟了，现在店中人手足够，忙得过来。”
林阳点了点头，露出个浅显的笑意。
因着他爹是太医的名声，慕名来他们医馆看病学医的人也多了起来，所以总是很忙。
他们也不能拒绝病人。
不久前他娘刚收了称心的徒弟，这几天他也收了个小药童，领悟能力还不错，已经能打打下手了。
而且还有个老医师闲暇来他们医馆坐镇看诊，现在已经不缺人手了。
所以今天他才有空离开，先回来将午膳热热。
“娘她待会儿就回来了。”
老医师饮食规律得很，一般用过午膳才来，考察了许久也信得过。
正好也已调换坐诊。
阎朝朝安静地搀扶着老嬷嬷，听他们唠唠家常，相互关心。
简单平静的生活，大概就是如此吧。
被相互牵挂，便是血脉亲情间不可磨灭的羁绊。
那她和玄哥哥之间......
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