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意是想抢夺那只生死攸关的玉扳指,不想反中了凌云的道儿,被对方出手如电制住了致命穴道。
李瑞允立时身形凝滞,如一截毫无生气的枯木般僵立在原地,一动不能动了。
周围的风凌厉地穿梭着,把众人的一片惊呼抛在了身后。
凌云凝眉嗤笑一声,长剑犹如半空划过一道刺眼夺目的霹雳,“铮”的一下,铿锵出鞘;随之他柔韧坚实的臂膀一探一横,那位不可一世的天枭帮主便被挟持在他森寒嗜血的剑锋之下!
“浣玉,快点到我这边来!”他蓦的回头,冲着一旁那个目瞪口呆的女子炸雷般喊道,口气急促而果决,不容置疑。
浣玉缓过神,惶然应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飞奔到凌云身边,仿佛找到了最可倚赖的避风港湾,紧紧贴靠在了他的身后。
此时不仅李瑞允,白羽道士,包括罗凤娓,杨婉儿,以及所有在场的人,那一瞬也都明白过味来:原来不知不觉又中了凌云的招了!
李瑞允只觉浑身的血液一股脑儿向胸口涌来;他脸色涨得通红,渐而发紫,瞪着那双愤恨的眼睛,两个瞳仁几乎要从眼珠子里崩裂出来。
如果不是自己的哑穴被制,如果不是被挟持在对方锋利的剑刃之下,他恐怕早已极尽世上最恶毒的诅咒破口大骂了。
本来么,作为堂堂的天枭帮主,竟然被当众制住穴道、成为对方人质已是奇耻大辱;更何况今天晚上还被凌云像耍猴儿似的溜了这么大一圈儿——试想此事若是传扬出去,那他们这些人又将颜面何存?
除了李瑞允,最为窝火、最不甘心之人便是白羽了。
人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李瑞允身陷局中,一时被那个狡猾多端的臭小子给稀里糊涂绕进去倒也罢了;怎么连自己这个向来老谋深算、自诩精明的旁观者,也被凌云牵着鼻子走、最终中了他的以假乱真,声东击西的阴谋诡计呢?
真是天天打燕、今天却让燕儿给啄了眼啊——憋屈,实在是太憋屈了!
白羽脸色铁青,呼吸急促而沉重,如同被激怒的野兽般咆哮着,“凌云,你居然敢耍我!……来人,给我杀了他,杀了他!……”
周围的侍卫刀剑齐举,齐刷刷响应着,其声势浩大,响彻云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
凌云眯起双眸,戾气横生,“好啊,有种的就上吧!如今天枭帮主在我手里,逼急了我,大不了我先杀了他,然后再与你们同归于尽!”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铿锵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狠戾决绝与悍不畏死的强大气场,瞬时震慑住在场所有的人。
原本群情激愤、蓄势待发的人们立时如中了定身法一般僵立在原处,呆若木鸡。
周围的气氛似乎都凝滞了,充满了紧张与压抑。空气仿佛也骤然降低了几度,令人感到一股钻心彻骨的寒意。
白羽觉得自己的胸口仿佛被什么填着,箍着,窒闷得连气也不能吐;停滞了老半晌,他才算勉强缓过那股劲儿来,从喉咙里长长吐出一口气,“说吧,你怎样才能放过他?”
“很简单,只要你们能放我与浣玉郡主安全离开这里!”凌云开门见山,直截了当。
“原来你最终的目的还是这个啊!”白羽眼里泛出凄冷的光,就像愤怒的猫眼睛。
“废话。”凌云颦了颦剑眉,眸子里划过一抹不耐烦。
白羽道:“怎么能是废话呢?凌云,你兜兜转转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把我们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最终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挟持人质、以便你与浣玉郡主全身而退么?”
凌云眯缝着清眸,冷冷哼了一声。
白羽微微歪了歪头,鄙夷地勾着嘴角,“凌云,枉你一向自诩什么正人君子,光明磊落;原来也不讲道义、做出这般卑鄙龌龊的事情来,真是令人齿冷心寒啊!”
“白羽,你这算是激将法,还是道德绑架啊?”凌云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讲道义?兵不厌诈的道理,难道你不懂吗?对付敌人,本来就是三十六计,各凭本事,谁赢了谁才是王道!”
白羽一时被噎住,遂而气极反笑了,“凌云,你这现买现卖的本事学得倒挺快啊!”
“哪里,这还不都是被道长逼出来的么!“凌云岂是吃亏的主儿,立时秒回。
“你——”白羽翻了个白眼,一时无言以对。
“废话少说,言归正传。”凌云目光骤然变得森冷,犹如他手里一刻不松、狠戾挟持着李瑞允的那把凄神寒骨的长剑。
“马上放我与浣玉郡主离开这里,今晚的结局或许还是皆大欢喜、大家都能全身而退;否则,你要是还想着耍什么鬼心思,把事情给闹僵了,那就是玉石俱焚、鱼死网破!”
白羽深暗凛冽的视线投到凌云的脸上,猩色的眸光里充斥着说不尽的恨意与煞气;他闭了闭眼,脸上的情绪仿佛翻动的波浪般一层层递进着,再睁开双眸时,又恢复了一贯的沉冷。
“好吧,我答应你。”他紧挫着牙齿,从牙缝里一丝丝挤出那几个最不甘心吐出的字。
然后艰难转身,沮丧地望向那些目不转睛瞅着自己、有些不知所措的侍卫兵甲,瞳眸里的刀光缓缓凝结。
“闪开,放他们走!”他冲着他们无力挥了挥手。
军令如山。原本将现场围困得铁桶般的侍卫们立时如退潮的海水般向两边翻涌而去,在诸人面前自动闪出一条路。
“郡主,我们走。”凌云嗓音有些微沉,克制着激动。
“哎。”浣玉郡主忙不迭地应了一声,紧紧跟随在他的身旁,寸步不离。
凌云脸廓安静深沉,那份与生俱来的淡定从容表现得了无痕迹。他横着宝剑挟持着李瑞允,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周围一片鸦雀无声。众人木然望着面前那对曾被视为笼中鸟、池中鱼的男女在他们面前大摇大摆地离去,渐行渐远……
白羽眼底是黑压压的戾冷,他右手握着剑柄,逐渐攥紧;心脏那一块麻木不仁,像是被钝刀一下下切割着,在麻沙沙地作痛。
旁边冷眼观战的天枭弟子罗凤娓,自始至终表情一直凝然不动;她低垂着眉眼,一抹深邃从眸中一闪而过,似乎若有所思。
她轻轻抿了抿唇,回脸与身边的婉儿交换了一下征求意见的眼神。
婉儿与罗凤娓乃为至交,素来亲密无间;本人又是兰心蕙质,冰雪聪明,立时对好朋友的用意心领神会。
罗凤娓与杨婉儿主意拿定,疾疾抢前几步走近白羽道士身边,在他耳际低低说了几句。
经她们提醒,白羽亦深以为然;于是同了二女一起,脚下如飞追赶上去,紧紧跟随在凌云与浣玉的身后。
凌云有些不悦地转过脸,一个犀利的眼刀横扫过来,正与白羽那深邃幽沉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凌云,贫道虽然答应放你与浣玉郡主平安离开;可是同样的,我们也需要保证李帮主的人身安全——贫道可不想最终落个鸡飞蛋打、人财两失的结局。”白羽不卑不亢道。
凌云蹙了蹙眉,思忖着对方的要求并不过分,遂冷着脸点点头,嗓音凉凉的,“好吧,我也不是那无理要求之人。你们可以跟了来,但不能超过三人!”
彼此都是聪明人,立时一拍即合。
敌我双方达成共识,凌云挟持着李瑞允,同了浣玉郡主继续向皇宫外走去;白羽道士、罗凤娓、杨婉儿三人紧紧跟随其后,亦步亦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