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脸上露出了和蔼又温柔的笑意，笑得很是畅快，可颜水儿怔愣过后，却觉得浑身发冷。
不会。
不用太后回答，颜水儿就知道，秦婉不会。
她甚至恨透了秦桓。
恨他当初将她‘逼到绝境’，恨他的‘视若无睹’，更恨他的‘冷清绝性’，又怎么可能还会在当下信任秦桓？
秦婉巴不得他早死了好！
颜水儿猛掐自己的虎口，用疼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因此被太后挑拨得慌了心神。
她深吸一口气，眸中带火，语携怒意地望着太后道。
“太后娘娘！他是您的亲孙子！！”
“便是您不能帮他，也无需这般害他吧？！”
“可陛下也是我的儿子，唯一的，亲生的儿子。”
太后很快却也很寡淡地接上了这句话。
语气中终于带了些愠怒与高高在上的不快。
“在我成为祖母前，我首先得是一个母亲，一个十月怀胎十年养育的母亲！”
对她来说，孙子有很多，可以换，但儿子……只有这一个。
哪怕他再不好，再被世人唾弃，那也是她的亲生儿子。
是她从鬼门关里与十殿阎罗抢来的儿子，如何能不疼不爱？
这大抵就是一个做了母亲的女子的天性吧。
不因地位、不因身份、不因任何长相与经历而变化的天性。
至少，她是如此。
似乎是还怕她不够慌乱，和善太后还给她加上了最后一个砝码——放火烧宫。
刺拉拉的火烧油终于窸窸窣窣地响彻在了耳边。
颜水儿看着温良回到了太后的身边，她猛然一惊，往外看去。
熊熊的烈火在不远处燃烧这辉煌庄严的宫殿，以势不可挡之姿，呼啸吞没而来。
颜水儿：“！”
颜水儿惊怒：“你竟放火烧宫？！”
如果说方才的盛怒还有几分伪装的话，那此时她的怒意就是真实存在的了。
特么的是不是有病啊！
这是寿康宫！
是太后住了几十年的寝宫！！
是历朝历代为太后修筑的象征着身份与地位的宫殿！！
就这么一把火给烧了？？？
而且！关键是！特么的她自己不还在这里吗？！！
或许是看出了颜水儿眼中的意思，太后笑得从容不迫，她在温良的搀扶下起了身，居高临下地望着颜水儿。
“没有了寿康宫，还有景德宫，棠梨宫，关雎宫，长信宫……”
“毁了就遣民夫奴隶再建便是，难道皇儿还会少了让老身居住的宫殿不成？”
“至于你……”太后笑着，“如果亲妹妹的分量不够……
那心爱之人即将惨死，还是和他的母亲、以及他自己儿时当年一样的死法，你说，他还会不会冷静下来，做出正确的抉择呢？”
太后的眸光与唇角尽皆冷酷。
“毕竟，他可是觊觎帝位，企图改朝换代坐上皇位的人啊。”
“要成为这泱泱皇城的主人，又怎么能连这点决断都没有呢？”
太后感叹着，一遍转身，一遍慢悠悠地往宫外走去。
颜水儿下意识地捂着口鼻，想跟在后面往外冲。
然而，一个老仆突然从暗处冲了出来，拦住了她。
大概是经常做力气活的缘故，老仆的手劲和力气都非常大，甚至只是轻轻一用力，就能让颜水儿挣脱不得。
“放开！让你放开你听不懂吗？！”
“再留在这里，不说我，连你也会被一起烧死！！”
“你甘心就这般庸庸碌碌、无籍无名地死去吗？！你的家人呢？亲友呢？师长呢？就不怕他们伤心吗？！”
颜水儿红着脸，使出吃奶的劲儿，甚至将原身留下的那一点功夫和身体的轻盈度发挥到极致。
可奈何，眼前的这个老仆似是也有着不俗的功夫，她那点三脚猫的架势在她的眼里根本就像是在挠痒痒。
她还好心地在颜水儿的怒视与呵斥声中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耳朵和嘴巴，示意自己看不见，听不到，也说不出话，不用白费力气了。
颜水儿：“……”
有一瞬间的泄气。
可是下一秒，眼见不远处温良扶着太后这个老人家离去的背影都快看不见了，而鼻尖也渐渐地蔓延上了呛鼻的烟味。
颜水儿眼眶一红，心中终于开始焦躁慌乱了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这死老太婆真的是不按常理出牌！！
她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的吗？！！
可读档系统还没修复好，要是死了会不会就真的死了啊。
颜水儿有点想哭。
她突然好想秦桓。
虽然知道，他很可能来不了，甚至可能都不知道她被太后给胁迫来了，可她还是好想他啊。
她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她尽力了。
可好像，还是搞砸了……
颜水儿失落的低下头。
她知道，其实当时秦桓没说出口的是，他让她顶替云岚公主的身份，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他兵变失败，她好能借着云舒国公主的身份逃过一劫……
可现在看来，似乎不太可能了呢。
“咔嚓。”
“嘭——！”
不远处的配殿横梁断裂，重重的砸在地上，更砸在了颜水儿的心里。
在老仆的钳制下，她甚至可以听到身后帷幕被烧焦的声音和刺鼻的味道，却只能静静的等待死亡的到来。
颜水儿低下头，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不争气，哭了出来。
眼泪滴下，她紧紧咬着嘴唇，忽然猛地上前，死死咬住了老仆的胸口！
一手作势要戳她眼睛！
一手袭击脖颈！
就连双脚也都没放过，几乎是同时踢向那下三滥的地方！！
眼眸中闪过一丝狠辣！
想让老娘这么轻易的死，做梦去吧！！！
“嘭——！”
与此同时，被老仆关上的、紧闭的门扉突然被人一脚踹了开了！
轰然倒塌在地。
颜水儿微微一怔，而后明白过来这意味着什么，顿时惊喜激动又劫后余生的回头望去！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