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这样。”
颜水儿忍不住抱怨道。
即便她明知道,从理智上来说,这样做是最好的办法,可她心里又忍不住辩驳。
为什么非要是他?为什么总要是他?
身为太子的权势和地位没见得到多少,可这些危险和责任全都一个不落的都降临在了他的身上。
老天爷是不是有些太不公平了?
可她在这里为某人抱不平,某人却在微怔后,轻笑了起来。
笑的颜水儿恼羞成怒,凶巴巴地瞪他。
“笑什么笑?笑什么笑!”
秦桓伸出手,珍惜地摸了摸她的侧脸脸颊,眼眸温柔。
“笑我家水儿心善,你还是第一个说我并非心硬到能对此漠然旁观的人,可在很多人的眼中,我会做的,似乎只有杀戮而已。”
尤其是见识过十年前那件事的人,莫不畏他如虎,脑子里的第一个印象,就是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嗜杀之人。
“可哪怕你真的就只剩杀戮,你会去做的事,也是用你擅长的杀戮去拯救,不是吗?”
秦桓怔愣住了。
脸上的笑容顿在那里,就连眼底的温柔都在颤动的睫羽下显得波澜莫测。
但颜水儿没有退缩。
她直直地看向秦桓,伸出双手,踮起脚,捧着他的脸颊,与他四目相对,满眼都是认真。
“是,你从前是杀了很多很多的人,但与此同时,你也救了更多的人。”
“你没有错,你的所有坚持都是对的。”
“所以,你无需愧疚,也无需过于自责。”
秦桓的脑袋顺从地安放在她的手掌心里,脸颊紧实的软肉向中间聚集,可一向深邃的眼眸此刻竟然有些呆呆的。
这样的秦桓,看上去莫名的乖巧。
其实颜水儿早就发现了,秦桓很多时候都会下意识地不将自己的安危当回事,或者说,能用自己的安危换来更多人的安全,对他来说,更像是一种解脱。
这么多年,他履行着太子的责任,看似不知疲惫,完美无缺,但更多的,是在赎罪。
他觉得自己活不多久了,他也不该活着,所以,仅有的余生都该用来赎罪。
他将自己一直困在过去里,从不肯放开。
看似很满的心,其实很空。
而那笃定温和的面容下,是他早已深陷泥潭的心。
他其实并不喜欢杀戮,可却又发自内心地喜爱着这个国家这片土地,所以努力地承担着属于自己的责任。
人正是因为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所以才会咬牙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而又因为不喜欢,所以才会对过去自己犯所下的过错耿耿于怀。
就像是一只独自生存的小兽,想要接近族群却又不敢,孤独又自我厌弃。
“这样的话……从没有人对我说过。”
秦桓身体前倾,缓缓靠近,深邃的眼眸下,是沙哑而浓稠的黑暗。
“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我真觉得,你是上天赐予我的一束光芒,能让我能从黑暗中苏醒,从此深陷在黎明的前夜里,永恒沉沦。”
从明白了自己心意的那一刻起,他就让自己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披上人皮。
从肆意到收敛,生怕她察觉到他心底的罪恶。
他也想做一个双手干净的人,好在遇见她的时候,能坦坦荡荡、堂堂正正地与她相拥。
可是不行。
从十年前的那场杀戮开始,他就已经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可从来都不是他自己想要疯的。
是那高高在上的陛下,是腐朽却还想苟延残喘的王朝,是这个已经溃烂了的时代……都在逼着他变成一个‘疯子’。
可没人在乎,也没人想要知道。
除了她,除了眼前的她。
颜水儿眉眼弯弯,笑得温和而释然。
“我从不否认你的恶,也不会忽略你的善。”
“想来是我太过理想主义,所以总在为你的善找借口,而不愿意承认恶的真实。
可人之所以会矛盾动人,就是因为即便明知那个人是深渊,是理智叫嚣着不可触碰之人,可我的心还是做不到放手。
所以,我也无意自比光芒,因为我终于明白,我不是来拯救你的,而是来与你共沉沦的。”
他再也没了踏入光明的资格。
那她就告诉他,她选择拥抱他的黑暗。
人间忽晚,山河已秋,候鸟南飞,万河归海。
他们终将水乳交融,成为荣辱与共的一体,彼此再不相忘。
在炽热而灼烈的吻狠狠压下来的时候,颜水儿第一次没有害羞的等在原地,闭上眼睛,而是双手搂住了他肌理分明的脖颈,脚尖几乎悬空般的踮地。
柔软的腰间覆上了一双熟悉的大手,像是禁锢,又像是确认,一遍遍的摩挲着她的后背,而后缓缓收紧,似是要永不放开。
直到颜水儿感觉唇间微麻,呼吸不畅,再难以承受他的吞咽时,这才呜咽着尝试推开。
而他感受到她的抗拒后,又猛然汲取了好一会儿,这才磨磨蹭蹭、万般不舍的放她离开。
离去前,还在她已经娇艳红润的双唇上轻啄了一下,带出一缕拉丝的银光。
颜水儿脸颊顿时爆红。
她感受着自己双手抵住的厚实胸膛在呼吸间上下起伏,耳边是性感而低醇的粗重喘息声。
脑子里忽然就闪过了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顿时哀嚎了一声,不敢置信的捂住自己的脸。
带着喘息的低沉笑声从耳边传来,似乎与沉闷的胸腔共鸣,一路传递到了她的身体里,让她的心里痒得不行。
啊啊啊啊啊!!!
这男人简直该死的甜美!!
活生生诱、人、犯、罪!!!
颜水儿有点把持不住,小脸通黄、不是,小脸通红的转过身,羞赧的道。
“我、我先回去了!”
有些意犹未尽的秦桓翘起了好看的薄唇,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的手。
“不是要听我的计划吗?”
颜水儿甩着手,不回头,被这暧昧不清的气氛弄得心跳加速,根本不敢回头。
“你、你让宿朝等会儿告诉我也是一样的!”
秦桓佯装失落的道:“可我想亲自跟你说。”
颜水儿顿住,害羞到想要逃走的心有些犹豫。
秦桓见此,唇角微勾,不动声色的加了把火,手腕握得更紧了。
“况且,你是不是忘了我最开始为什么叫你来的了?”
“有一位故人,托我给你带了一件东西,不想留下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