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百姓们只闻太子,不闻天子

颜水儿是在大战胜利后才醒来的。

醒来时,她在云舒国的使团中。

于是,当她听到范将军亡故、大金战败、太子秦桓以少胜多,英勇斩杀大金元帅呼哈赤首级的消息时,眼睛都是直的。

她到底是睡了几天还是睡了几年??!

“殿下现在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其他人呢?其他人的伤亡怎么样了?”

颜水儿迷蒙了一瞬后,倏地起身,急急忙忙地问着,下意识的又点开了系统商场。

可惜的是,系统依旧是那句【系统修复中,恢复时间待定,请稍后登录……】的话,丝毫没有要再开启的意思。

颜水儿起身的动作一僵,微微有些失落。

仲绿见她如此,忙上前安慰道。

“殿下没事!只是受了些伤,与性命无忧,主子您放心!”

“其他人虽也或多或少地受了伤,但都没事!”

所以,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刚醒过来就瞎折腾,还拿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了?!

颜水儿从仲绿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中莫名读懂了这两句话,一时面色有些讪讪。

“我没事,我就是……我就是……”

颜水儿的眼露迷茫。

她是怎么了?

仲绿扶着她的手微顿,有些迟疑又有些试探地问道。

“您还记得您昏过去之前的事吗?”

“我……”

颜水儿刚想说她记得昏过去之前,她和秦桓正在和范将军会面。

可一想到这件事仲绿是不知情的,便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下意识地摇摇头道。

“不记得了,我好像都不记得了……”

颜水儿的眼睛里有些许迷茫。

似乎在昏过去后,她做了一个梦……

不对,两个梦?

梦的内容是什么来着?

不记得了。

只是心口却莫名的有些酸涩,苦痛,还有强烈的别离,和不舍,以及……

“嘶……”

颜水儿痛苦地捂住头。

“我头好痛……”

仲绿连忙安抚她:“算了算了算了,头痛就算了,主子,咱别想了,别想了。”

颜水儿听话地停止了思考,渐渐地,那种几乎要分裂的疼痛终于从脑海中消散。

她面露愁容:“我不会是得什么绝症了吧,怎么会突然这么头痛?”

话音刚落,颜水儿的面色一僵。

她突然想到了修复中的系统。

难道……跟突然出故障的系统有关系?

“主子您别瞎想,这些日子以来,太子殿下、贤王殿下、还有崔大人,都曾带着德高望重的大夫来给您看过诊。

每一个大夫都说您身体好着呢,别担心。”

“哦,这样……”

颜水儿有些心不在焉地答道。

“对了主子,太子殿下曾派人来说,若是您醒了,可以去他那里一趟,您有个故人托他给您带了一件东西,他想亲手交给您。”

“故人?东西?”

颜水儿回神。

她在这儿有什么故人,会托秦桓交给她东西?

她犹疑道。

“殿下有说是什么东西吗?”

仲绿摇头:“这婢子就不知道了。”

颜水儿沉吟半晌,感受了下身体的恢复状况后,点头应道。

“行,用过膳食后我们就过去。”

……

休息了片刻。

颜水儿身着公主华服,带着仲绿去到了秦桓的驻地。

只是一路上,接受到了各种隐晦视线的打量,这让她心中不禁生起了些许狐疑。

直到看到她的目的地是秦桓的居所后,那些人恍然大悟又激动不已的眼神,更是让她的这份狐疑在一瞬间达到了巅峰。

室内。

颜水儿终于褪去了身为公主的张扬与矜贵,舒了口气,在秦桓身边落坐。

猛喝了一口茶后,关怀地问道。

“听说在我没醒来的这段时间里,大雍和大金开战了?”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严不严重?”

“无碍,水儿不必担心。”

秦桓对她轻笑了一下,只是在眼眸垂下时,不小心轻‘唔’了一声,而后戛然而止。

颜水儿皱眉。

这像是没事的样子?

于是她锐利的视线有如实质般,一寸寸扫描着秦桓高大修长的身躯。

从紧实的腰腹,到结实的胸膛,再到性感的锁骨,以及……

“唔!”

秦桓的闷哼声从耳边传来。

颜水儿讪讪地收回了自己的小手,不满的嘀咕道。

“谁让你不老实,不说实话的。”

她不就只有亲自上手了吗?

秦桓想到自己原本想让她怜惜的、多此一举的行为,略显无奈将她的小手安分地抓在掌心里,低声道。

“真没事,只是身上不小心中了几支流箭和乱刀,并没有多严重。”

颜水儿轻吸一口气。

“这还没有多严重?!”

这倒真不是秦桓逞强。

而是在那满是鲜血与无穷尽绝望的战场上,每活着回来一次就是一次的幸运,再不能奢求更多。

与性命相比较,他受的这点伤就真的算是轻伤了。

更何况,也没有人敢伤、能伤他。

只是关于这点,秦桓本不欲多说,更不想让颜水儿发觉他又一次蛊毒发作后,被谢先生压回去的事。

于是轻应了几句,便不动声色地移过目光,试图转移话题的道。

“那日,范将军与你说了什么?你怎么会忽然晕过去?”

说到最后的问题,秦桓的眼神明显严肃起来。

颜水儿略微迷茫了一瞬。

她摩挲着下巴,眼中闪过思索。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晕过去……”

她和秦桓简单陈述了一下徐府的往事,又用春秋笔法概括了一下范将军对她说的之于秦桓的警告,而后双眼迷茫地看着秦桓道。

秦桓黑曜石般的眸子直直地望着她,眼中闪过一缕深思,却很好地掩藏在了眼底。

只伸出大手,轻抚了下她的长发和后背,柔声道。

“想不通就不想,不要勉强自己,我会让人多增加几次给你请脉的时间,时刻关注你的身体情况。”

颜水儿干巴巴地点头默认:“也只能这样了。”

秦桓对她示意自己身旁的案桌与铺了软枕的摇椅。

“给你准备了喜欢的点心和话本,要不要在这儿休息会儿?”

颜水儿双眸一亮,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好啊好啊,我真的好久都没看话本子了,也不知道上次的那本都讲到哪儿了?”

记得上次看话本子,还是在东宫的时候。

原以为那时候后宫风波迭起,却不成想,那段时光竟然是她穿越过后最悠闲的日子。

颜水儿怀着感叹,迫不及待的提起裙摆走过去,拿起桌上的话本,兴致勃勃地翻看了几页。

而后,忽然顿住。

她抬头望向秦桓:“不对啊,我现在的身份不再是大雍太子的良媛,而是云舒国的云岚公主。”

“云英未嫁,骄纵固我。”

“你留一个这样的人,在你的住所久留?”

即便他们是有过流程、互相送过拜帖的来往,那也显得有些过于亲密了。

而且……

颜水儿眯着眼,越推敲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正确。

“我刚来的时候,好像还看到侧门出去的人,似乎是那位经常跟在贤王殿下身边的心腹?”

“贤王有事找你?还是说,你们已经见过一面,却不欢而散,于是并未派人相送出门?”

秦桓叹口气,眼中含着笑意,语气无奈且温柔。

“我怎么觉得你这脑子晕过之后,似乎更通透了些?”

“嗯?”颜水儿的声音里含着一抹十分明显的威胁意味,“我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秦桓风度翩翩的起身,拱手,风流又俊朗,威严又令人心神激荡。

“公主聪慧,桓自愧不如。”

颜水儿有些羞窘,又有些小得意。

她轻锤了一下秦桓,示意他正经说话。

秦桓这才轻笑着将她拉了过去,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疲惫却餍足的,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

颜水儿只听得他低醇而温和的声音在耳边静静流淌,犹如暗夜萤火。

“你可知,朝廷为了不让我提前知晓云舒国的公主前来大雍出使,甚至宁愿在战时押后粮饷和军械的运输,也要让贤王低调的来北境代七弟相迎?”

颜水儿微怔。

此时,她看不见秦桓的面容,可光听这话,她就心里猛然一酸。

被亲人防备至此,至亲至疏,天家父子,秦桓的心里,应该很不好受吧?

颜水儿的不禁抱住了秦桓略显紧绷的有力腰肢。

秦桓乌黑的睫羽轻颤。

他将颜水儿搂得更紧了,而后继续道。

“然而现在,我不仅与云舒国的云岚公主走的极近,而且还因为此前一战,倍受边陲百姓的爱戴和将领的崇敬。”

“百姓们只闻太子,不闻天子,你觉得,京中之人可会放过我?”

颜水儿狠狠皱起了眉,顺着他的思路往下猜测道。

“你是说,冉贵妃会趁此机会在陛下耳边挑拨离间,离间你们的父子关系,甚至还会派人前来接管你的兵权?”

毕竟秦桓最初的目的地,是南下巡视江南,并追回灾银。

谁也没说过,他会跑来北境,并用灾银与云舒国做交易,直接领着北境的边陲军和大金打了个你死我活。

虽然大雍胜了。

可这一桩桩一件件,在当朝天子的眼中看来,是忤逆,也是擅作主张。

秦桓眼神略微失神的望向她优美的肩颈线,嗤笑一声,眼中晦涩不明,语气却暧昧的好似情人间的呢喃。

“不止如此,他们还会趁此机会,借用金人的名义……直接派人来暗杀我。”

“毕竟现在金人最恨的人,大约就是我了。”

“若是万一,我死在了哪个金人的手中,被人复仇,不是一件很合乎常理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