筵席过后,颜水儿随着崔宏许浮等人去郡邸安置。
秦桓也随之离开。
方才还满是热闹的宴席瞬间变得冷清寂寥。
贤王坐在右下侧的席位上,身体微微放松,靠在身侧的软垫上,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眼眸闪过深思。
他忽然开口问道:“你可还记得,当初随本王出府时,在商铺遇见的那个女郎?”
心腹微怔:“王爷说的是……?”
贤王言简意赅地道:“灼华商铺,100铜。”
心腹瞬间有了印象。
他脸上闪过犹疑:“属下当时并未看清那位女郎的面容……”
贤王看着酒杯,沉默不语。
心腹上前几步,猜测试探道。
“王爷是觉得,这位云舒国的公主与那日的女郎,是同一个人?”
“咚。”
半晌,贤王轻轻放下手中的酒杯。
沉闷的轻响在周遭安静的环境下显得格外清晰。
贤王摇摇头:“算了,时至今日,是不是的都已经不再重要,只要云舒国国主说她是,她就是。”
而他们在乎的也不是云岚公主这个人,是她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贤王偏过头,又问心腹:“可与七殿下联系上了?他可曾回复要多久回朝?”
心腹迟疑着劝说道。
“王爷,您当真要帮七殿下当说客?”
“若七殿下得云舒国助力,冉贵妃一党得势,那殿下您……”
贤王轻叹了一声:“皇命难违啊。”
“不过也无需太担心,无论如何,本王总是皇室的宗正,七皇子的长辈,便是他日当真轮到他荣登……他难道敢对本王下狠手不成?”
心腹欲言又止,心中沉沉叹息。
就怕到时候,已经由不得你了啊王爷。
……
颜水儿一行抵达郡邸后。
崔宏对着她拱手道:“还请公主先于郡邸内暂歇几日,待属下与大雍太子殿下和北境城官员谈妥粮饷辎重问题后,不日便能启程前往京都长安。”
颜水儿知道,秦桓那么努力找回江南赈灾的那些银两,就是因为大雍的国库已经拿不出更多的钱来作为军饷了。
所以当灾情过去后,与其让这些银两成为腐败官员中饱私囊、酒肉池林的筹码,不如拿来和云舒国兑换,以获得更多能让北境将士们对抗大金国铁蹄的粮饷。
如此,方能解北境之困。
她连忙道:“崔相且安心,我这无需多虑,当以国事为先。”
崔宏看了她一眼:“公主。”
“咳。”颜水儿立马改口,“不是,是本公主,本公主这儿无需多虑,你且去忙。”
崔宏欣慰点头,拱手道:“既如此,老臣便去了。”
“许浮将军会一直跟随公主身边,以作守护。”
颜水儿摇摇头,拒绝道:“崔相不必费心,比起本公主,想来你更需要许将军的协助。”
运粮遣兵这种事,没有一个本国的将军,光靠崔宏一个文人可不行。
崔宏微顿,想到了颜水儿的身份。
看她这般坚定,而他也的确需要许浮的协助,犹豫半晌,还是答应了。
“既如此,公主好意,老臣便却之不恭了。”
“待一切事了,启程之前,老臣会亲自前来告知公主,若是老臣当时不便,便会委托许浮将军前来。
除此之外,还请公主不要轻信任何人。”
颜水儿微怔,而后郑重点头:“我明白了。”
崔宏微微颔首,终于离去。
颜水儿转身,进入到专门给她准备的房间。
“殿下。”
“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万安。”
一路上,婢女们都低眉垂首,躬身请安。
颜水儿维持人设,昂首挺胸,目下无尘的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没有回应任何人。
“吱呀。”
直到她让人将房门关上,这才轻舒了一口气。
随即便听到一声压抑着激动和惊喜的呼唤。
“主子……”
颜水儿微愣。
她猛然回头。
仲绿两眼含泪,双目通红的站在床榻的幕帘后,语带哽咽地再次轻声呼喊道。
“主子!”
“仲绿!”
颜水儿的脸上走终于露出迟来的惊喜!
她蓦的上前,接住了冲过来抱住她的小仲绿,眼中是见到故人后的惊喜。
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相拥而泣。
片刻后,颜水儿平复了心情,这才仔细打量眼前的仲绿,却发现她身上穿着的是云舒国侍女的装扮。
不禁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在这儿的?”
“当初又是怎么逃出来的?是谁带你来北境的?”
一连串的疑问成功让仲绿破涕为笑。
“主子你一下子问这么多,让奴婢答哪个好?”
颜水儿也跟着笑:“都答呗。”
“急什么,慢慢来。”
她拉着人在桌前坐下,倒了杯茶水,拿了个点心放在两人身前,明显是要听她细细说道说道这段时间的故事。
毕竟转眼不见,两人的身份都有了巨大的改变。
仲绿却没有急着回答她的话,而是手捧着颜水儿给倒的热茶,傻乎乎的笑道。
“主子,你穿这身真好看。”
“其实当初婢子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不像是宫婢出身,但具体是什么感觉婢子又说不上来,如今总算是对了。”
“原来……你是云舒国的公主啊。”
颜水儿微怔。
仲绿不知道?
随即恍然过来,也对,这种国与国之间的大事,自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在他人眼中,仲绿只是她的贴身侍婢而已,又怎会对她说这样机密之事。
只是既然他们没说,这件事又不仅仅是涉及她自己,故而颜水儿怔楞了一秒后,面色不变的低头,又拿起了一块糕点递给了仲绿。
笑着问道:“红酥手,好不好吃?”
仲绿没有丝毫怀疑的接过,大口塞进嘴里,吃的一脸满足。
“好吃!太好吃了!”
“不过这不是洛阳的特产吗?怎会出现在北境?难道是主子你和殿下当初从江南带过来的?”
颜水儿无奈道:“当时逃命都来不及,哪儿还有心思去带什么红酥手。”
她看了眼眼前这盘明显就是新鲜的,刚做不久的红酥手,轻声道。
“这是贤王殿下派人送来的,说是让我尝尝大雍国的特产。”
“哦,难怪。”仲绿点头后又笑了,“可贤王殿下难道不知道,殿下从前经常给主子你买红酥手吃吗?”
颜水儿失笑,那怎么一样?
当时秦桓只是用她的名义掩盖谢先生和小苏将军愈加频繁从江南传递过来的密信罢了,可贤王做这一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他只是习惯而已。
“算了,不说我了,说说你吧。”眼看话题已经不着痕迹的岔开,颜水儿笑着问仲绿,“我方才的问题,现在你可以慢慢回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