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翎儿此时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不能承认,哪怕是以死明志,她也绝不能承认!!
她忽然很是平静的站了起来,看着秦桓冷峻的眉眼,用一种平缓却能让所有人都听到的声音道。
“殿下,这个孩子不是七殿下的。”
“这个罪名,妾身不认,姜家也不认!”
谁也没想到,铿锵有力说完这些话的姜翎儿会突然撑地爬了起来,直直地向着一旁的柱子上撞去!
“啊——!”
“天呐——!!”
姜翎儿跌跌撞撞地冲出来,那咬牙握拳的样子,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不给自己留一点后路。
“嘭!”
幸运的是,血溅当场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姜翎儿被一旁一直未曾说话的方河给拦了下来。
姜翎儿有点懵。
因为她确实不是装模作样地要撞柱。
但别说以她现在刚刚小产后的身子,便是最健康的时候,她这自以为已经快极了的动作与速度,在习武之人的眼中都几乎与慢动作无异。
所以她刚才是真的抱着必死之心,觉得自己会死去的。
但现在,她被方河以长剑挡了回来,蓦地后退跌倒在地,忽然就没了刚才的那股勇气了。
“呼呼呼……”
她低着头,捂着狂跳不止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好似方才死里逃生。
而她的脑子里,闪过的全是与那人曾经的点点滴滴。
可她突然发现,原来这所谓的点点滴滴,也不过就那么两三幕刻骨铭心的画面。
其余的,全都是她站在人群里仰望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星星,可他从没有一次回过头,回应过她。
原来她们曾经的过往那般的少,少到她甚至需要自欺欺人的地步。
姜翎儿自嘲一笑,忽而就大哭了起来。
哭得撕心裂肺,崩溃不已。
若是她当年未曾入东宫,若是她当初嫁的人是他……
在她的哭声下,周围的夫人们也终于长舒一口气。
但与此同时,她们也开始怀疑方才太子说的这件事的真实性。
看看姜承徽刚刚以死明志的决心,看看她现在哭得几乎快要厥过去的样子……怎么都像是被冤枉了的样子啊?!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还是说,太子为了给自己的心尖宠出气,已经糊涂到连自己的骨肉和其他女人都不在乎的地步了?
一时间,所有人看秦桓和颜水儿的眼神都有些微妙。
甚至有与宣平侯姜家有姻亲关系或是关系比较好的世家夫人,开始委婉地劝说秦桓要不要再查查看。
“殿下……”
“殿下三思……”
“殿下您……唔!”
混在其中明显不太委婉的赵晚秋,被魏正眼明手快的派宫婢拦住了。
冉贵妃高坐在上首,饶有兴致地看着下首众人的态度变化,那津津有味的眼神若是再在手边配上一叠瓜子,那就是标配版的吃瓜群众了。
颜水儿在心中默默地吐槽。
因为她确实不太担心,秦桓身上淡定从容的气魄影响了她。
让她觉得他一定是有后招的。
眼前的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事实也确实如此。
秦桓对此给出了及时的回应。
“瞧孤这记性,明明七弟都来信与孤了,孤竟还是忘了。”秦桓作恍然状。
他挥挥手,方河立即上前,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来,恭敬的双手呈给了秦桓。
秦桓慢条斯理的重新打开信封,又仔细地浏览了一遍,似是确认。
而后再次笃定道。
“确实,这孩子不是七弟的,你没说错。”
颜水儿:“??”
她默默放下刚恳的瓜,重新捧起新瓜,望着秦桓的小眼神忽闪忽闪的。
这是个什么神展开?
不是七皇子秦涿的,那为什么秦桓要特意将他点出来?
灵动的双眼轻眨,像是发现了什么,她蓦地回头去看众人的神态。
周围上前劝说的夫人们长舒一口气,看来还是误会。
是误会就好,是误会就好。
她们脸上重新挂起笑容,甚至还有人敢上去搀扶瘫软在地上的姜翎儿了。
但姜翎儿却是不可置信了。
在所有人一脸怜惜她的表情里,她面目狰狞,猛地推开了伸到眼前的双手,几近失态的质问秦桓。
“信?什么信?七殿下在信中说什么了?!!”
周围刚才恢复的一丝气氛瞬间凝固。
夫人们脸上的笑容僵在脸上,与姜家有旧伸出手却被狠狠打开的夫人更是脸色铁青,挂不住面。
但唯独被大声质问的秦桓依旧是那副冷凝与沉静的模样,他的眸子灿若寒星,薄唇似笑非笑,带着点玩世不恭的薄凉。
他望向姜翎儿的眼神,是今晚从未有过的温和,甚至嘴角还带上了些许笑意。
“当然是说你的那个孩子,并非他的亲子。”
“怎么,你方才不一直据理力争,不就是这个吗?”
秦桓说完,还看了眼她方才撞的柱子,脸上诧异的神情恰到好处,表露出来的意思十分明显。
就像是不理解她为什么突然要变卦,打自己的脸。
但这个笑越是俊美,对于姜翎儿来说就越是噩梦。
“胡说!你胡说!!”她倏地捂住自己的耳朵,自欺欺人的大声吼道,“殿下不会这样对我……殿下不会这样对我的!”
“他派人给我送过安胎药,找来会安胎的医女贴身伺候我,甚至曾在夜里偷偷来看过我,他怎么会说这不是他的孩儿!”
“你撒谎!你伪造!!”
比起她的慌张否认,秦桓的声音一直都是那么的四平八稳。
“安胎药是太医院拿的,安胎的医女是从永巷里提出来的,至于夜里偷偷来看你的……”
他沉肃的眼眸忽的望向了高座上笑容渐退的冉贵妃,唇角带笑,眼底却隐含着锋芒。
“孤记得七弟去江南之前,昭阳殿处死了一个守宫的侍卫?”
“而观其身形,似是与七弟颇为相似?”
冉贵妃微微一笑,眼底却没多少笑意。
她懒懒的收起撑在脸颊侧的右手,兴致缺缺的直起身,没有回答秦桓的问题。
“太子倒是对昭阳殿的动静颇为熟悉。”
这一方面是在说太子身为人子,却对父皇妃子的宫殿过于关注。
而另一方面,也是在暗指太子在昭阳殿放了暗线。
秦桓丝毫未曾慌乱,他静如深潭的双眸里透着凛冽的寒意,声沉如玉。
“百善孝为先,贵妃往日替孤思虑颇多,孤又岂是那等不投桃报李之人?
关心您的安危,这是孤应该做的。”
坐在他旁边,亲眼看着他这副大尾巴狼样子的颜水儿,默默咽了口口水,不禁开始反思自己这段日子有没有做什么不太妥帖的事。
仔细回忆了一会儿后,她长舒一口气。
还好还好,应该是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