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私藏军械

秦桓带着她在大树间穿梭。

时不时地躲避下落单的三两村民,片刻后,来到了一个地道口跟前。

这地道是一个荒凉的水井,里面水源干涸,杂草丛生,就堆砌在一个老旧的茅草屋外的院子里,十分具有欺骗性。

除非特意来找,否则很难找到并发现它有蹊跷。

而依照周围生活的痕迹来看,这里很有可能是村子里吃不起饭的流浪汉或是乞儿们的居所,十分的逼仄和脏乱。

腐烂酸臭的不知名混合味让颜水儿下意识地捂住嘴。

“yue……”

有那么一点点的生理不适。

然而明明脏臭到颜水儿都不适应了,但一眼看去就和这种地方格格不入的秦桓却好像什么都没闻到,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无甚表情的撩起了衣摆,默默地绕到身后,而后再次确认般的看向了颜水儿。

“确定是这里没错?”

颜水儿也再次看了眼地图,虽然有些尴尬,但还是点点头:“就是这儿没错!”

秦桓微微颔首,不再追问。

他忽地脱下身上的外袍,裹在她的身上,然后,将她牢牢地抱在了怀里。

这一次,两人之间半点缝隙也没留下。

颜水儿:“!”

她白皙的小脸蛋嗖的一下通红。

这这这……干干干嘛啊这是……

这么突然。

下一秒,秦桓微微一提气,抱着她直接就跳进了井里。

没有丝毫犹豫。

颜水儿:“……”

颜水儿:“…………”

颜水儿:“啊啊啊——!!!”

她还不想和他投井自尽啊啊啊!!!

凄厉的女声混合着野外凄厉的猫叫,回荡在漆黑的夜与沉闷的井口里,并未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

井口外的另一边的出口。

颜水儿‘噗’的一声吐掉嘴里的干枯的麦秸梗,手脚并用的爬了出来,幽怨的眼神就这般落在了身后用力撑着她向上的秦桓身上。

盯——

被盯住的男人却无半点不适,甚至还十分从容。

他利落的借力对着地道口就是一踹,破空声传出,人瞬间就落在了她的眼前。

身长玉立,萧萧肃肃。

除了衣衫也狼狈了点,外袍在她身上不规整了点,整理来说还是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与她方才狗刨式出洞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颜水儿:“……”

更悲愤了!

别的凄惨就不说了,要是待的时间再久一点,她差点就要在这氧气稀少的破洞口里憋死啦!

但凡他能提前打个招呼呢,她多少也能再吸两口新鲜空气吧!

颜水儿刚想要张嘴谴责,却见秦桓眉目一凝,低声道:“噤声!”

她:“……”

默默地闭上嘴巴,做个听话的小挂件。

秦桓静声凝听,她也下意识地凝神去听。

天地间似乎变得极为寂静,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真的听到了有杂乱的脚步和人类低吟的声音传来。

可下一秒,又什么都听不见了。

颜水儿怕自己听到的是幻觉,下意识地看向秦桓。

秦桓对她点点头,随手捞起颜水儿就是一个飞掠而过。

山间的野草窸窸窣窣的摇动,像是被风吹拂而过。

颜水儿老老实实的伸出双手双腿,再次重操旧业地趴在树干上,视线却望向了另一边距离山道更近的一棵大树上。

那树上看不到任何人在上面的痕迹,但颜水儿知道,秦桓就在那里。

莫名安心。

两人静静地等在树上,少顷,一道暖黄的灯光出现的山道上。

接着,两道,三道,四道……

一盏盏灯笼带来的昏黄烛火点亮了漆黑的夜色,让人一眼就能看到那带着镣铐和锁链,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

前面全都是一群青壮年奴隶,麻木的脸上烙印着奴役的字迹,脏污油腻的头发凌乱地散落在头上,甚至有的落在了宽大破旧的粗麻衣上。

然而再往后看,队伍后面是一些被锁链拴住脖子和手脚的妇人和少女,伤痕触目惊心,似乎就只剩一口气在吊着,面色苍白似鬼。

她们无一例外全都低着头,如行尸走肉般地前行着,好似没有思想的牲畜。

颜水儿的牙齿嘎吱作响,她握紧了拳头,怒意上涌。

这群人渣!禽兽!

本以为青壮年奴隶已经很是凄苦,可与这些妇孺比起来,他们至少还算是个完整的人!

这背后的奴役者究竟是谁?!

武安侯府?还是婉柔公主?!

她心头的怒火炽烈地燃烧着,却又明白此刻不能擅动,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然而,下一秒,一个高个监守叹息的声音,透过树枝的枝丫缥缈的传来。

“太子放着好好的一国储君不做,为什么偏想不开要来造反呢?”

颜水儿的怒火忽地一滞:“……?”

这人刚刚说的谁?

太子??!

颜水儿傻愣愣地望着对面的树杈,不知道该如何言语。

而那高个监守还在暗叹,他摇摇头。

“他的一个念头,却让我们这些穷苦人家的老百姓没日没夜地操劳耗命,就像那阴沟里的臭虫一样,见不得光。

也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

“啪——!”

凌厉的鞭子声响彻在夜空,炸开在身后之人的皮肉上。

“啊——!!”

顿时,皮开肉裂,鲜血渗出。

矮个儿监守双目如鹰,死死地盯着每一个从他眼前走过去的奴隶们,但凡稍有一个慢的,就用蘸了盐水的鞭子狠狠抽上去。

被抽中的人痛呼出声,却在下一秒又自己忍住,伸出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生怕呼痛的呻吟之声暴露了行踪。

因为上一个没忍住的人,所属的整个轮值队都死了。

她不怕死,可她的孩子,她的丈夫,甚至她的弟弟妹妹都在这只队伍里,她怕连累的她们一起死。

所以妇人身躯颤抖地晃动了一下,又咬牙沥血的直起身,在身后妹子的搀扶下,背着身上沉重的竹筐,摇摇欲坠的继续往前。

“啪——!”

矮个儿监守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又抽打了下一个磨蹭的人。

他头也不回地回着高个儿监守的话。

“你小子说得倒挺悲天悯人的,和那些爱管闲事的秃驴一个德行。

可当初人手不够来你们村子征召劳役的时候,就属你报名最积极。

要不是你将你们村的人一个不落的全供出来,甚至连那些趁乱跑出去的都给找了回来,你能坐上监守这位置?”

矮个儿监守终于抽空瞥了眼高个儿监守,嗤笑一声。

“怎么,现在倒是觉得不忍心了?”

高个儿监守被说得老脸一红。

“嗐,哥,你要是这么说,小弟这张脸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要不是为了活命,谁愿意来干这勾当啊。”

“啪——!”

高个儿监守也抽了下前面一个磨蹭的奴役,只不过将人身上抽得青红青红的,却没渗出血来。

毕竟壮劳力后面还是要干活的,至于后面那些个娘们儿就是做做饭,浆洗浆洗衣服,有没有伤口的就没什么关系了。

矮个儿监守对着眼前的奴役吐了口浑浊的痰,怪笑了几声,也没再反驳高个儿监守的话。

他可是很清楚,这人看着憨厚,实则心毒着呢。

矮个儿监守只提醒一点:“行了,快到轮换时间了,赶紧地将人赶上山,好换班,要是耽误了贵人的要事,咱们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一群人加快了步伐,逐渐在漆黑不见五指的夜空里,像一朵明亮的光团般,往山顶而去。

讽刺极了。

待最后一团炽热的火把消失在山道路口,秦桓从另一棵树上飞回到颜水儿的身边。

颜水儿低着头,拽住秦桓的衣襟。

在漆黑的夜里,她没能看清他脸上亦是冰冷锋利的眸光与轮廓。

“殿下,那些人……”

秦桓沉默半晌,低声道:“放心,孤这次,不会再手软。”

破空声再次响起,两人追了上去。

随着这支队伍,颜水儿两人终于找到了那个被掩盖到几乎要掏空山体的山洞。

颜水儿给秦桓报点,确认位置:“那个黑衣人就在里面。”

“嗯。”秦桓颔首,两人跟了进去。

甫一进去,汹涌的热浪便扑面而来。

“啪嗒,啪嗒——”

“咚咚——咚咚——”

“嘭——嘭——”

匠人们在打造兵器,奴役们在搬运矿石,妇人们在运送水源和食物,还有监工们在挥舞着破空的鞭子,不知下一个又会打在谁的血肉之上。

“兵器……”颜水儿喃喃自语,“他们在私藏军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