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你不怕他吗?!

“娘娘,安胎药。”

姜翎儿接过药碗,闭着眼,一口闷了下去。

而后将空碗递给身边的宫婢,擦拭着嘴唇,问道:“宴会快开始了,文华殿那边有动静了吗?”

宫婢小心翼翼地低头回答:“未曾。”

姜翎儿抿抿唇,显然心情不是很愉悦。

紧握的双拳暴露了她内心的焦灼。

往日里她就几乎见不到太子的面,或者说这东宫就数她与太子相见的次数最少。

若是从前她或许还会无所谓,毕竟谁也比不上她心里的那个人,可如今她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她自是要为这个孩子的未来打算!

这是她和他的孩子,如何她都不能打掉,既如此,便只能咬牙与太子春风一度,将这个孩子赖在太子的头上!

如何都是皇室的血脉,她这也算不得大逆不道。

姜翎儿努力地催眠着自己。

沉默一瞬,她问道:“婉柔公主呢?”

她之前费劲心思特意邀请,就是期望太子能看在婉柔公主的面上,亲临赏花宴,如此,她后面的手段才好施展。

可是……

“公主殿下已经快到……”

“那为何太子不来?”姜翎儿想都不想便打断了宫婢的回话,语气甚至还有些愤懑,“婉柔公主到底是先皇后所出,是他的嫡亲妹妹!

难道真如传闻所说,他们兄妹之间已经到了剑拔弩张、互相盼着对方去死的地步了?”

心腹侍婢犹豫了一瞬,像是在思考自己究竟要不要回答。

只是想起了姜承徽往日的手段,侍婢抖了一抖,下意识地回答道:“或许太子殿下并不是,但婉柔公主大约真的是了。”

姜翎儿转头看向她:“什么意思?”

“禀娘娘,婉柔公主虽还未入席,但段嫔娘娘已经手持公主的请柬,早早落席了。”

“段嫔?”姜翎儿忍不住惊呼一声。

这宫里谁不知道段嫔恨极了太子,阖宫上下,她就是邀请十五皇子和十六公主两名混世小魔王都不会去邀请段嫔!

姜翎儿只觉得眼前一黑,下意识问:“颜昭训已经到了吗?”

心腹宫婢还没来得及回答,下一刻,一位宫监面色惶恐地小跑着过来。

“娘娘,娘娘不好了!

颜昭训当众毒害段嫔腹中龙嗣,如今段嫔娘娘怕是要流产了!!”

姜翎儿听罢,两眼一翻,猛地往后倒去。

她身后的心腹侍婢和小宫监连忙惊慌地上前搀扶。

“娘娘!!”

……

与此同时,她们口中企图毒害皇嗣的颜水儿却意外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有种终于来了的错觉。

段嫔身下的坐垫,已经湿濡一片,周围的随侍们兵荒马乱,乱成一片。

扶人的扶人,找太医的找太医,可又不敢太过用力,生怕自己将已然面容苍白的段嫔直接给弄没气。

于是呼啦啦地围了一圈人,却都眼睁睁看着段嫔侧倒在软垫上,痛苦地捂着肚子。

“为什么?”颜水儿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这个傻问题。

因为这次不弄清楚,她即便利用存档躲过去了,下一次也照样会落入段嫔的陷阱里。

她明明还记得,几天前贵妃罚跪害得段嫔差点流产,如今段嫔不好好养胎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孩子,却憋着一口气跑来东宫陷害她……

段嫔究竟是和原身这个常年吃斋念佛的小姑娘有多大仇?

段嫔倒在血泊里,唇角溢出痛呼,但脸上的笑容却是畅快的。

她对着身侧的颜水儿,似魔鬼般轻声呢喃道:“你有父兄母妹吗?有的吧,倘若有一天,有人将她们全部杀害,你恨吗?”

颜水儿下意识地想,恨的吧,这怎么能不恨。

可原身这个小姑娘看起来不像是这般心狠手辣之人啊。

忽然,她似是想到什么,眼神蓦地一变。

段嫔笑得比方才还畅快,甚至不顾周围的侍从们的存在,狂笑出声。

“是的,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你的枕边人,他就是个食人的恶鬼!是手染鲜血的刽子手!!”

颜水儿眼睫陡然一颤。

什么意思?

像是对她的反应很满意,段嫔靠近她的耳廓,如蛇蝎般的嗓音于她耳后盘旋而上,低声嘶鸣。

“我恨他,可我人微言轻,我奈何不了他……但我可以奈何得了你。”

段嫔看向颜水儿的目光带着毒汁般的仇恨,像是透过她在看一个心中早已被自己千刀万剐的人。

“我也要他试试,一瞬之间失去自己挚爱之人的滋味,究竟怎么样?!”

“我要他也体会一下,日日被锥心蚀骨的滋味,究竟是不是痛彻心扉!!”

颜水儿:“……”

方才还有些被惊到的心瞬间就有些微妙了起来。

姐妹,宠妃扮演了解一下?

知道了段嫔陷害她的原因,颜水儿叹口气,终于从坐垫上起身,对段嫔道。

“对于你的遭遇,我表示难过,但我终究不知内情,所以暂时不予置评。

可我并不认同你现在的做法,先不论我是不是太子心中挚爱,单看你不惜用自己的孩子来陷害一个与你从未有过冤仇之人的行为,就蠢透了。”

段嫔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有些不敢置信。

“他是魔鬼!他杀了人,杀了很多人!!你难道不怕他吗?!!”

“将军为保家卫国也杀了很多人,难道就该被我们惧怕吗?”颜水儿反问。

“可我的家人都是无辜的!!”段嫔嘶吼着,泪流满面,迫切地寻求着认同,“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我甚至恳求婉柔去求他,求他放过我的父兄母妹,便是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便是一辈子为奴为婢在他身边伺候我都可以!!”

段嫔捂着肚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费尽全力的一吼让本就虚弱的她顿时筋疲力尽,可她顿了顿,仍旧声音嘶哑的道:“……可他还是拒绝了,他说他帮不了我。”

“可是怎么会呢?他是一国的太子,是大雍的储君,只要他轻轻抬起手,落在我父兄母妹头上的闸刀就能瞬间离开。”

颜水儿无奈叹息:“你求他,他就要帮你?凭什么?”

她低下头,俯视着形容狼狈的段嫔。

“若你真觉得自己家人含冤,你去告官、告御状,甚至你可以自己找出证据,洒落得天下皆知,用民意逼迫官府受理你的案子。

我就不信,堂堂大雍王朝,竟连一个清清白白为民请命的官员都没有吗?

可你不仅没有,反而怪罪到了未能如你所愿的太子身上,甚至因为无法与太子抗衡,进而将怨恨转嫁到了更为弱势的我身上,这难道不荒谬,不可悲吗?”

颜水儿眸光一沉:“况且你又怎么知道,你的家人就真的是无辜的呢?

就像你单方面认定了我就是太子心中挚爱一样,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就一定都是真实的吗?”

段嫔本就紊乱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她听懂了颜水儿的意思,可正因如此,她才会更加难以接受自己如今的一切都是一场荒谬的谎言。

她为报家仇,不惜弄脏了自己未婚夫君的名声,踩着他的前途让帝王怜悯,最终委身于这个比她大了近乎三轮的老男人身下。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对太子无能为力,只能每次在太子貌似失势的时候努力跳出来,踩上两脚。

可是那人根本不在乎。

她那么努力,却从来不被那人放在眼里。

她不甘心。

所以她破釜沉舟,用可能是自己此生唯一一个的孩子,去陷害她认为是太子弱点的人——颜水儿。

如今,她又怎么能接受自己可能从一开始就错了呢?

她不接受!

段嫔眼中的狠厉一闪而过。

便是错,她也没有后路了,既如此,那便错到底吧,谁又能说方才颜水儿说的那些话,又都是真实的呢?

此时外面传来了侍从的喧哗声。

似是太医、姜承徽和婉柔公主都同时到了。

段嫔深吸一口气,而后用尽全力地对外凄厉地大喊道。

“……颜昭训,你悔恨自己未能如愿侍奉今上,便嫉妒有孕的本宫!企图毒害皇嗣!你就当真不怕龙颜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