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人究竟会是谁?”一向性子温和的含春眼含愤怒,“颜奉仪,颜小主,还是赵阿母?”
今日只有这三人的行为最为可疑。
颜奉仪偷偷接近太子寝宫,藏在草丛中形迹可疑。
颜小主一反常态,不顾殿下命令执意要进内殿。
赵阿母特意挑选的今天回文华殿,企图让太子重新召她回身边伺候,就连颜小主都是她给请过来的。
含春一点一滴地说出了自己的观察和猜测。
卫黎摸了摸自己红肿了的脸颊,默默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三。
含春诧异:“你是说,她们三人……合谋?”
卫黎点点头。
蛊虫明显出自颜小主无疑,而颜小主又是赵阿母请过来的,颜奉仪又是颜小主的姐姐,她们三人是有合谋基础的。
含春下意识地看向在浴桶内敛目休息的秦桓,虽然隔着帷幔且殿下就只露出了个脑袋,可她还是忍不住心脏一跳,下意识地否认道。
“可婢子觉得,颜奉仪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先不说她最后救了殿下,单是婢子前去接引之时,殿下就已然病发,而那时颜奉仪的表现并不像是知情的样子。
或许是婢子行事慌张,被奉仪看出了端倪也未可知。”
卫黎不赞同地看了含春一眼,显然是怪她将罪责往自己身上揽。
含春摇了摇头,对着自家哥哥安抚一笑。
“但你不要忘了,咱们这位奉仪娘娘,究竟出身何处。”一直低调在一旁的魏正突然插话道。
这句话一下子就点醒了众人。
颜水儿出身何处?
武安侯府,昭阳宫殿,不论哪一个都是站在殿下对立面的,所以,她真的无辜吗?
含春双眸微垂,交握在身前的双手紧紧相握,没有出声。
但卫黎却突然站在了颜水儿这边。
他指了指里间的太子,意思不言而喻。
如果她真的要加害殿下,为何又要救殿下?
甚至她都不用这般引火上身,只要推脱身体不适今晚不来文华殿,那么她的嫌疑将会洗清一大截。
魏正的老眼微抬,辩驳的语气丝毫不弱。
“你又何尝知晓,这一切不是那位的阴谋,目的就是为了让殿下信任这位昭阳殿出身的眼线?”
贵妃的阴谋?
含春忽然抬眸,语出惊人:“或许,两者都有?”
众人倏地看向她。
而此时,一直未出声的秦桓开口了。
“卫黎。”
众人忙停止争论,聚焦药雾蒸腾的帷幕之内。
“近日,赵阿母可曾去过凝香阁?”
卫黎恭敬行礼,摇了摇头。
不论是赵阿母还是凝香阁,都在他手下暗卫的监视范围内。
“那她家那个常去赌博的儿子呢?”
秦桓的声音漫不经心,然而听到猜测的众人心中一惊。
卫黎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哨子,无声地吹奏了几句,片刻后,一名身着黑衣的暗卫翻身进来,利落地单膝跪地。
卫黎再次重复了一遍秦桓的问题。
令人惊讶的是,暗卫竟然点了点头,证实了这个猜测。
“去了,但未曾进入凝香阁,只在阁楼外与守门的宫监聊了几句,还了些从前欠债的银两。”
“他从前欠了多少,又还了多少?”秦桓轻声问道。
“属下这就去查。”暗卫低头回答。
“嗯。”秦桓应声同意。
下一瞬,暗卫起身飞跃,没了身影。
这下真相几乎已经浮出水面,众人不约而同地都松了口气。
魏正上前请示:“殿下,若真是颜小主与赵阿母合谋……”
“我记得褚镇年底便会回京述职,赵阿母膝下也有亲儿侍奉,她年纪大了,便放出宫去吧。”
“喏,那颜小主……”
“封禁凝香阁。”
……
次日,颜水儿带着藏冬早早地回到了水榭。
仲绿忙上前伺候。
等拾掇清楚后,这才屏退了其余宫人们,目露担忧地问颜水儿。
“主子可还安好?昨日文华殿突然封闭,婢子担心的一夜都不曾安眠!
好在您今日完好无损地回来了,不然婢子就是打杀了自己都不为过的!”
颜水儿嗔她一眼:“哪儿就那么严重了,从前你不还觉着这是殿下对颜主子的恩宠和特殊吗?怎么今个儿换成我,你就担心成这样。”
仲绿眼睛有些红肿,想来是昨晚有偷偷哭过,她声音闷闷的道。
“奴婢身为您的贴身侍婢,这种时候不曾在您身边侍奉本就是失职。”
“况且若是从前,婢子定是会为您高兴的,但昨个儿赵阿母被人架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狼狈的不成形!
整个东宫都传开了,这定是出了事的缘故,宫人们都人心惶惶的,婢子哪儿能不担心呢?”
颜水一听整个东宫都传遍了,微微一怔。
为什么会传播得这么快?
既然东宫都已经知晓了,那整个皇宫呢?贵妃的昭阳殿呢?都知晓了吗?
要知道东宫虽然独处一宫,是个小朝堂,但到底也是算在皇宫内的。
她问:“那你们见到颜小主了吗?”
仲绿摇摇头:“未曾见到过颜小主出来,昨晚儿婢子时刻关注着文华殿,就只赵阿母一人被架了出来。”
就只赵阿母一人?那颜宵月呢?
颜水儿下意识地看向侍立在一旁的藏冬。
藏冬忙心领神会地上前,低声道:“魏大监和卫统今个儿一早便自去领罚了,赵阿母被彻底荣养了,凝香阁那位的惩处奴才没打听出来,只听说被禁了足。”
颜水儿目露疑惑。
太子没有惩罚颜宵月?也没有将她送回武安侯府?
按照她的猜测来看,那晚太子的突然病发一定和颜宵月脱不开关系。
她既是巫族血脉的后人,定是知道些关于蛊虫的秘术,想要引诱太子提前发病轻而易举。
再加上她连日来的‘盛宠’让颜宵月产生了一种不可控的嫉妒之心,觉得自己独特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和挑战,故而在挑衅她后便设计了此举,以此来表达对她的宣战。
这东宫,容不下两个武安侯府出身的宠妃,而她颜宵月,自认会是赢的那个。
——一个一直以来的胜利者对‘她’这个从出生开始就被踩在脚底下的败者的宣战。
可她又是靠什么方法达成的呢?
还有,太子为什么还要留她在东宫?
想以颜宵月为饵找到她那位神秘的母亲,从而探究出南疆巫族究竟在哪儿,继而得到解药?
不,颜水儿眉头微蹙,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总觉得不止于此。
一定还有别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