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公主?”
李太医诧异颜水儿的提问。
“她是陛下亲封的凉平公主,早年生母也曾是四妃之一,可惜后来受家族牵连,圈禁于冷宫中,病死了。
自此,八公主便甚少出宫门,不怪奉仪不知。
先后,也就是殿下的母亲,怜其自幼失怙,便将其养在了膝下,悉心教导。
先皇后故去后,她感恩于娘娘的教导,便对娘娘的幼女九公主多加照拂。
八公主自小性子娴静,文雅端庄,除开与九公主学习的时间,便最爱钻研这些奇书异谈。
满宫上下,怕也只有她会愿意时不时地踏足医药房。”
李太医长叹着解释道。
于是,即便睡了一觉起来到了第二天早上,颜水儿的脑子里还时不时地反复回想着这位八公主的生平。
怎么想,也不像是凶手的样子。
不仅是性情,毒杀当朝太子,几乎算是谋逆弑君的大罪,除非有极大的利益冲突,否则轻易不会有人做。
例如她特意打听过的冉贵妃,之所以想除掉太子,是因为她膝下除了已经成年的七皇子,还有个八岁的十八皇子。
不论怎么看,太子就是在挡他们母子三人成龙之路上的绊脚石。
可先不说先皇后的收养教育之恩,凉平公主毒杀太子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她一介公主之身,便是去掉了太子,在这男尊女卑的封建王朝,她也当不成女皇。
除非她是第二个武则天。
颜水儿像个木头人一般站起来,张开双臂,任由仲绿帮她穿上繁复的襦裙。
脑中还在反复地思索着。
所以,她之前猜测的没有错,凉平公主之所以下毒,是为了警示太子有人想以此来害他?
却没成想太子那日并未像平日里那般去了热汤池,而是被贵妃和太子妃合力下了药,最终被她趁虚而入?
颜水儿傻眼了。
她CPU都快烧干了,结果最后帮凶竟是她自己???
就离谱。
她带着满心复杂的情绪洗漱完毕后,坐在了餐桌前。
来为她送早膳的依旧是含春。
含春笑着给她布菜。
“这是早春荷露酥,表皮十分剔透且饱满,里面用的是早春落雨后的第一抹清晨的露珠。
都是小宫女们一个个从肥厚的池塘荷叶上摘下来的,做成后的成品映射在这玲珑瓷里,显得格外好看。
是最受宫里的主子娘娘们欢迎的一道早膳,奉仪您尝尝看?”
颜水儿被她的介绍勾起了食欲,拿起玉勺舀了一口,放进嘴里。
“唔~”
荷叶的清香和露出的清爽合二为一,再配上里面极为难得的食材,口感丰富,层次清晰,将一种原生的自然感描摹得淋漓尽致。
她略带惊喜地看了含春一眼,眼中是不加掩饰的赞赏。
然后这小小一盘就尽数到了她肚子里。
最后颜水儿又是极为满足地吃完了这顿早膳。
她依靠在柔软的床榻上。
屋外清晨的初阳温暖又不灼热,透过飘扬的帷幕若隐若现地投射到她身上来,让人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暖洋洋的幸福感。
即便世界纷杂,也要真实地过好每一天。
颜水儿满足地拍拍自己的饭后长出来的小肚腩,轻声对自己道。
“颜水儿,要加油呀~”
然后咸鱼翻了个身,打定主意,作为一名合格的宠妃,文华殿往后她要常来。
还要和人李太医学习的嘛~
吩咐侍立在旁的小宫女们撤下膳食碗筷,含春亲自伺候颜水儿再次漱了口,抹了唇。
待身边人都退下不少后,她拿出了一个有着掐丝珐琅工艺的小匣子奉于颜水儿面前。
颜水儿偏头看了眼前这低调中透着奢华的盒子,眨眨眼,等着含春的解释。
“殿下说,这是他昨夜应允您的奖赏,特意让婢子一早就给您送来。”
颜水儿眼神一亮,猛地就是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
惊喜道:“真的?!”
她的二十两啊,她行走的两个存档,都以为昨晚上太子因为那顿打岔差点给忘了,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
颜水儿感动不已,以满心‘好人一生平安’的虔诚之姿接过含春手上的金贵小匣子。
然而在双手碰到舒适的金丝楠乌木后,脸上欢快的笑容蓦地一顿。
二十两银子……应该没这么轻吧?
她不动声色地收敛了笑容,默不作声的打开了上面的锁扣,接着就被惊呆了。
“二、二百两??”
颜水儿蓦地倒吸一口凉气。
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竟然遇到个这么阔气的金主霸霸!
她要二十两,人家给二百两!!
“是。”含春笑笑,“二百银的重量不小,婢子便斗胆,给奉仪您换成了银票。”
“若水奉仪您需要换成银子,婢子再唤人给您抬去水榭。”
“不用,都可以的……”
颜水儿说话打飘,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甜。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幸福要飘起来了。
怀抱着手中的小匣子,感觉像是抱住了自己的整个未来。
她甚至婉拒了鸾车的送回,自己踮着脚、踩着不着调的节奏欢快地往回走。
天是蓝的,花是红的,草是绿的,就连小鸟的歌声都是婉转动听的。
原来她小学时候写的作文是真的。
原来真的有这么快乐。
颜水儿感觉太子在自己心里的地位在这一瞬间拔高,超越所有,直接登顶。
二百两啊,整整二十个存档。
她不用再战战兢兢。
不用再害怕自己哪天不知缘由地死去。
不用再整日里思虑这思虑那,一天之内几乎快烧干了自己的脑细胞。
她终于可以……活得自在些了。
没人知道这小小的二百两对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眼角微微泛红,乌黑的眼眸里很快染上了朦胧的水雾,可颜水儿的嘴角却是扬起的。
“主子,您这么开心呀?”
仲绿跟在她身后,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边笑边探着小脑袋问。
“是呀,开心,好久、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她眉眼带笑,眼含郑重。
那是一种重新掌握了自己命运的满足感,它填补了她心中所有因乍然穿越而产生的惶然与空虚。
仲绿腼腆地低头,笑道:“那奴婢也开心。”
颜水儿失笑回头:“你个傻丫头,你有什么好开心的。”
“因为主子您开心啊。”仲绿眉眼弯弯,眼中是最真挚的笑意,“您开心,奴婢就开心。”
颜水儿一愣,尔后眼眶又忍不住一红。
她连忙回头。
用手抵住将要滴下的眼泪,声音含糊地又说了句。
“……傻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