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枪声终于结束,几名士兵去战场检查了一番,回来汇报,“报告长官,敌人已经歼灭,但没有找到首领雷振峰的尸体。”
长官面露疑惑,带着特警们又去搜罗了一番,发现机场后方的一个山坳处,竟有一处隐秘的密道。
很显然,狡猾的老狐狸已经趁乱从这里逃了。
“他没有交通工具逃不远,进行地毯式搜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长官立刻下了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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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穷途末路的黑鹰背着雷振峰从密道里出来,两人来到一处悬崖。
“孩子,让我下来吧。”雷振峰气喘吁吁道。
黑鹰听了忙小心翼翼地将雷振峰放下,他身上不仅有刀伤,还有刚刚护着雷振峰秘密突围时中的子弹伤,但黑鹰毫不在意,只担忧的看着这位喘着粗气看起来身体不大好的父亲。
“父亲……”黑鹰顿了顿,开口,“你别害怕,我还可以背着你从山里逃出去的……”
雷振峰点了点头,“好孩子。”
他敷衍的夸奖了一句,然后垂下脑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
他哪能不知道,自己现在已是无路可逃。
可他却还有惦记的人和物,他的妻儿、他一手创办的集团。
“为父歇会儿,打个电话。”雷振峰对黑鹰笑笑。
黑鹰乖巧的守在他身边,时刻警惕地为他防备着四周。
雷振峰则拨通了雷茂勋的电话。
“父亲。”电话一接通,雷茂勋冰冷的声音传来。
雷振峰在听到雷茂勋那句父亲时,神色不可抑制的变得柔和,“茂勋呐,你那边怎么样了?你出国了吗?”
他在出发来黑鹰山之前,就已经为妻儿安排了后路,如今自己是出不去了,但只要的得到妻儿安好的消息,那也算死而瞑目了。
“我已经带着钱出国了。”雷茂勋的声音依旧是冰冷的。
听到儿子已经无恙,雷振峰眼中的泪不由得溢出,“好……你们安然无恙就好……以后这个家就交给你了,你带着你母亲和弟弟好好生活,那笔钱还能让你创业,咱们家还能东山再起……”
雷振峰话还没说完就被雷茂勋打断。
“我的意思是,我已经出国了,但并不代表葛萍和雷宇星也跟着来了。”
雷振峰心下一个咯噔,“什么意思?”
“他们两个呀,被我丢下了。”雷茂勋声音冰冷得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雷振峰却是不可置信,“你说……他们……被你丢下了?你为什么要这样?那可是你的母亲和弟弟!是你的至亲!”
雷茂勋在电话里笑了起来,“我的母亲只有一个,在你抛弃结发妻子选择有钱的葛萍时,她就已经死了。”
“哦……要补充一句,她是被你和葛萍这两个不要脸的狗男女给气死的。”
“怎么,你还妄图让我认贼作母么?”
“茂勋!你怎么能这样……”雷振峰只觉得一口腥甜涌入喉管,紧接着噗的一声全吐了出来。
一侧的黑鹰见父亲吐了血,忙焦急地上前用手擦拭。
然而雷茂勋的声音却仍是毫不留情面的钻入雷振峰的耳膜。
“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们两个蠢货已经被抓了。”
“还有啊,我很快就要换电话号码隐姓埋名了,以后你不要打我电话了……”
“对了,还有件事情你不知道吧,黑鹰山的位置是我透露给曲礼哲一伙的,然后曲礼哲他们又透露给了特警部队……”
“茂勋……”雷振峰痛心疾首,“你为什么要这样……”
事实上,黑鹰山位置暴露引来了洛家的人和特警部队,雷振峰心里也已经猜测是雷茂勋背叛自己了,但他心里对这个自己疼了一辈子的孩子还是有丝信任在。
他希望就像上次机密文件失窃一样,是因为他蠢而不是为了要致自己于死地而有意为之。
这样他还能说服自己,并不是自己眼瞎选错了继承人,茂勋也只是蠢,并不是坏。
雷茂勋在电话里笑得冷血,“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雷振峰你不知道吗?这全是被你逼的!你逼死了我母亲,你还妄图用继承人的身份逼死我!”
“我没有我母亲那么脆弱,我不会如你所愿!该死的人是你雷振峰!不是我雷茂勋!”
雷振峰早就气得颤抖不已,哑声喝道,“谁都可以盼着我去死!唯独你不可以!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不知道我为你付出了多少吗!不是我顶着老葛家的压力悉心培养你能有今天!”
“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
“哈哈哈哈……”雷茂勋沉声道,“你为什么要在我这个废物身上付出那么多心血?因为那一对弟妹是废物中的废物啊!”
“可你就算付出再多,废物还是废物,废物永远担不起你交予的重任。”
“只是废物不知道,养出三个废物的父亲,是什么东西呢?”
雷振峰怔住,而雷茂勋则果断的挂了电话。
雷振峰不甘心,一遍一遍的拨打,然而电话再也无人接听。
“茂勋……茂勋呀……”雷振峰喃喃自语,座在悬崖边的老者好似一下又苍老了十岁,头发全白。
一侧的黑鹰神情担忧,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的拍了拍雷振峰的胳膊,低声道,“父亲,你怎么哭了?”
雷振峰这才恍然回神,手指擦过自己脸颊上的泪,又哭又笑,“我是高兴,为父终于看清了这人世间的一切……”
“什么一切……”黑鹰不解,忐忑的开口。
雷振峰看了眼黑鹰身上依旧在淌血的伤口,眸色微沉,“孩子,你疼吗?”
黑鹰摇了摇头,真诚道,“只要父亲安好,我就不疼。”
雷振峰浑浊的眸子经不住一软,“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危险,你却始终守在我的身边?”
黑鹰想了想,回答,“我无父无母,从记事时起就过着被人驱赶殴打、有一顿没一顿的生活,是父亲将我带到了黑鹰山,给了我家……”
黑鹰想起往事,脸上不由得挂起淡淡的笑,“我第一次吃的饱饭,是父亲给的,好大一个大鸡腿,我吃完肚子立刻就不饿了……我杀了人,完成了任务,父亲还会奖励我好吃的,有牛肉还有酒……”
“可你没完成任务,我也会打你,鞭刑、烫刑、虫咬……”
“父亲给了黑鹰那么多,黑鹰没完成任务,该罚。”
雷振峰看着面前这个倔强的青年,一时五味杂陈。
黑鹰是他拿来当狗养的一帮孩子。
人,永远不可能无条件的认别人做主,甚至为了主人愿意牺牲自己的性命,但狗可以。
所以黑鹰自小住在黑鹰山的地窖里,做着最艰苦的训练、受着最严苛的刑罚,吃的比狗还差的吃食。
比狗更凄惨的是,他们的身份见不得光,他们活得宛如幽灵。
而他雷振峰倾注所有心血培养疼爱的孩子却想要他的命、反而跟狗一样不理不睬的孩子却愿意为他拼命……
命运真是可笑啊。
两人交谈间,密道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黑鹰立刻警觉,想要去背雷振峰,“父亲,他们追过来了,黑鹰背你逃跑。”
雷振峰望着他笑,“你一个人能背我去哪儿?”
“只要带着父亲,去哪儿都行。”黑鹰回答,目光赤忱。
雷振峰沉默了半响,忽而笑着回答,“好。”
然后又对黑鹰摆了摆手,“小子,你先背过身去,为父撒泡尿,你再背着为父逃吧。”
黑鹰点了点头,高兴的转过身去。
然而雷振峰却望了眼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散开的乌云,走到悬崖边展眉微笑,然后从悬崖上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