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轻飘飘的话让闫旭忽然哑了下去。
他也是从那场战争上下来的人,比谁都清楚那十五岁的少年是如何横扫六合,并吞八荒的。
于尸山血海中爬起来的怪物,在落日余晖中,站在残尸断骸堆叠起来的山尖上,一剑斩断了北魏的百年辉煌。
浑身浴血地睥睨过来时,举山河内外,皆匍匐于这少年脚下。
那一刻迸发的臣服之心让闫旭现在都后怕不已。
祁竹溪是天生的掌权者,若是他想,吞并这四海列国也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
于他而言,即使北魏郡主死在大周又如何。
他不乐意了,起兵灭了北魏也没有人能拦住他。
闫旭卡在胸腔中的怒火上不上下不下的,憋了半天也憋不出什么话来反驳祁竹溪。
屏风另一边的人可等不了他反应,只想要快些将这不长眼的蠢货给赶走。
“此事本王自会处理,若是北魏不放心,尽可让你们的七皇子来监察。”
闫旭一愣,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七皇子是谁。
他还没明白摄政王这番举止的深意,便又听屏风里面的人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
“既然你想要追责,那我们便来好好追一下,看看……”
“……这究竟是谁的责任。”
不知道是不是闫旭的错觉,他似乎觉得这摄政王停顿的那一秒,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一样。
甚至连后一句的嗓音在细听之下都是颤的。
莫不是受伤了?还是隐疾复发?
闫旭还未深思下去,里面那人便直接开口送客了。
“使者,请吧。”夏月依旧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但那副姿态,分明强硬至极。
再看看她身后的禁军,那明晃晃的威胁意味更是让闫旭恨得咬牙切齿。
他重重地冷哼了一声,袖袍一甩,便大跨步走了出去。
耳聪目明的夏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般,安静地退出去后十分自觉地将门给关了起来。
寂静下来的内室之中,濡湿的“啧啧”响声便越发明显起来。
衣襟大开的祁竹溪手背上的青筋暴突的厉害,用了极大的克制力才和林七言拉开了一些距离。
银丝断开的那一刻,他长眸之中的欲色几乎快着了火。
可迷糊之中的小醉鬼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
她面上一片潮红,眼尾湿润,探着小舌尖要追过去,却被祁竹溪一把给按在了怀中。
“乖乖的。”祁竹溪用衣服将人给裹得严严实实,不让那白嫩露出半分。
可肌肤相触带来的快慰让他更加难以克制,压抑的喘息一声大过一声。
许久后,那积攒的热意仍旧折磨得祁竹溪痛苦不堪。
他额头上一片细汗,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哑着嗓音几乎是带着几分祈求道:“七七……”
好想要……
粗大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番,他终于缓缓低下了头。
可在拉开衣衫之后,却发现那小醉鬼早趴在他胸口上睡着了。
祁竹溪无奈地低笑了一声,眉眼上尽是宠溺,叹息道:“小没良心的。”
最后,他也只是将衣裳重新拉上,任劳任怨地当林七言的小床而已。
——
翌日,睡得迷迷糊糊的林七言下意识地往旁边热源处钻。
只是那硬梆梆的感觉让她很疑惑。
这谁家的墙,还会发热?
她闭着眼睛胡乱摸了摸,擦过一处凸起的时候听到了一声闷哼,腰间的力道猛地加紧。
林七言顿了一下,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
尤其是身上空荡荡的感觉,让她一点点僵硬了下来,迟迟不肯睁眼承认现实。
她有个毛病,喝酒很厉害,但酒后根本记不起自己在醉酒时的所作所为。
所以她现在根本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怎么?有胆睡还没胆承认了?”一道低沉慵懒的嗓音落在她耳边,更是让她缩得厉害。
祁竹溪被她这副怂样气得要死,昨天晚上被她折腾了一晚上没睡着,现下她还敢躲?
他咬牙切齿地托住林七言的腰身,一把将人给重新从被窝里捞了出来。
“睁眼。”
“我不要!”林七言伸手捂住脸,一副不想认账的模样。
她翻了个身,朝着祁竹溪挥了挥手,“这就是个意外。”
“意外?!”
祁竹溪瞪大了眼睛,活像是被浪荡子弟睡了后不负责的小娘子一样委屈恼怒。
“王七七,你是不是不想要负责?”
装死的林七言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侧头露出只眼睛,心虚地看向祁竹溪,尴尬一笑。
“嗨呀,朋友嘛,谈责任伤感情了啦。”
眼看祁竹溪阴沉下去的脸色,林七言心里面也很绝望。
她绞劲脑汁,最后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要不,我再给你一块玉佩?”
回应林七言的是一道震耳欲聋的摔门声。
她轻轻长叹了一声,感受着心底那道属于祁竹溪的情绪——
一种极为强烈的不安,还伴随着窒息的压抑。
像是一只长满獠牙的野兽自愿缩进狭小的牢笼之中以渴求主人的疼惜,可最终仍旧被丢弃一样。
林七言几乎快要忍不住自己的心软,但最后也只是埋进被子里面深吸了一口气而已。
这个样子的祁竹溪不是真的,他只是被附悲操控了而已。
他不喜欢她,甚至一开始便对她恨之入骨,只是附悲逆转了他的认知而已。
她也一样。
祁竹溪体内的子蛊更为霸道,那她就该理智一些,避免走到最后两人徒增无趣。
林七言压下心底的怜惜,飞快的起身收拾。
边上放着一套祁竹溪为她准备的粉红色襦裙,漂亮精致。
只是对比起那珍贵的蜀锦来说,上面的刺绣显得粗糙了些,似乎是功力不深的绣娘绣的。
林七言扫了一眼,也不在意,拿在手里面开始穿戴。
动作的时候上下检查了一番自己的身体,心中有了定论。
昨天晚上他们俩应该没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
她长呼了一口气,洗漱好后赶忙去找祁竹溪。
虽然她不在意林家的死活,但毕竟她的马甲还在那儿,一诛九族那可就得完全暴露了。
还有祁竹溪手中的蛊渊残卷,也得赶紧想办法拿到才是。
心中压着许多事情的林七言依着从夏月那打听到的消息,直直朝着书房而去。
可人才绕到一处拐角,便听到一声熟悉的呵斥。
“身为我北魏的堂堂七皇子,怎可这般小家子气,懦弱无用,连抬头都不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