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声音看过去,她远远便瞧见了一个身穿白裙的姑娘。
眉眼清冷漂亮,晕着几分怒意时更是显得恣意骄矜。
但更惹眼的,却是她旁边被侍卫拥护着的那个男人。
无外乎,那张皮囊生的实在过于完美了些。
长眉斜飞入鬓,眸若星辰,面若冠玉,身形颀长,清俊挺拔得如同一棵青松。
凌冽干净的气质再衬着那份惊心动魄的俊美时,犹如冰凉的冷玉,让人瞧之一眼便心生曳动。
似是察觉到了林七言的目光,他撩开长睫,缓缓看过来时对上了她的视线。
彼时春光大好,长风携着三两片桃花悠悠落下,人声鼎沸之时,红尘万丈滚滚而来。
“将军府的老夫人危在旦夕,唯有牵思子可救人性命,难道你们就要如此视而不见吗?”
陡然拔高的语调让林七言回过神来。
可下一秒,那白衣女子却忽然将话头对准了她。
“今天不是我坐诊的时间,请改日再来。”
她说着那话时,隐晦地打量了林七言一眼,眸底的轻蔑一闪而过。
本来拿不到药就已经很烦了,还要应付这些慕名而来的蠢货。
一穷二白的贱民,还腆着脸的上赶着来。
烦死了!就不能去其他地方吗?!
璇玑微微压着长睫,盖住眼底浓浓的不耐,眉宇之间尽是冷意。
“祝余,送客。”
林七言面具下一脸莫名其妙。
“你搁这摆什么架子呢?我又不是来找你的,至于用你那两丈八的鼻孔看我吗?”
“噗。”先前被璇玑训斥的学徒一时克制不住,笑出了声。
被横了一个眼刀后他搅弄着手指心虚地移开了视线,却见那向来端方克制的镇国大将军也晕开了浅浅笑意。
本就生得惊为天人,如今展颜之后更是勾魂夺魄。
璇玑自然注意到了。
她心中羞窘,脸色更是黑如锅底,却因为顾及着旁边的宋景钰而没有发作。
向来被高高捧着的天才医师,何时被这般下过脸面?
她剜了一眼林七言,“今日悬医阁接待贵客,万事稍后。”
贵客?
林七言笑意幽深。
什么贵客连她这个东家都要拒之门外呢?
“不必。”
一直未开口的宋景钰语调轻缓道:“我只是来求药的,无需闭堂。”
“你要牵思子?”林七言看向他。
“是。”
“那不行。”她解释得干脆,“那是我的。”
这话一出,可算给憋着火气的璇玑找到了道德制高点。
她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抢了话头。
“别人救命的药,你张嘴闭嘴就是你的?小姑娘,这里可不是你撒泼寻求宋将军关注的地方。”
璇玑把自己端得很高,她斜斜睨着林七言。
“如此刁蛮无礼,我倒好奇你家承何处了,教养如此恶劣。”
从始至终都在沉默的容隐微微皱起眉,正要说话的时候林七言却挡在了他面前。
“你说得太对了,我就是刁蛮无理,但恶劣还差一点,我现在来补补。”
她嬉皮笑脸的,张口就来。
“我宣布,今日我对宋将军一见钟情,相思入骨,未来的日日夜夜都会为他茶饭不思,辗转反侧。”
林七言豪气冲天。
“我今天就要为爱痴狂!夺走救命药,必定能在宋将军的人生当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话落,她又转头朝着宋景钰做作道:“既然你不能爱我,那你就恨我吧。”
尾音落地之后,满堂皆静。
立于宋景钰身旁的副将也甚为咋舌,甚至都不敢去看他们将军的脸色。
谁人不知,这大周的镇国大将军冷冽如刀锋,是守卫国土边疆的血色利刃。
皇亲国戚都要避其锋芒,这区区一个不入流的小姑娘就敢如此当众调戏。
到底是不知所谓。
璇玑心中冷笑,等着面前的跳梁小丑摔得伤筋动骨。
可下一秒,那落在众人目光中心的男人却轻飘飘地“嗯”了一声。
惊得旁边的副将都瞪大了眼睛,像是见鬼一样直盯着宋景钰看。
璇玑更是变了脸色。
宋景钰却视若无睹,他看着林七言那双狡黠灵动的凤眸,摩挲了一下指腹。
真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
林七言不知道自己往别人心湖里面扔了颗碎石。
她这个人睚眦必报得很,被捧在手心里面娇养长大,最受不得气。
是以在这个时候她还朝着眼眶都气得发红的璇玑耸了耸肩。
像是在说,如你所愿。
一直护在林七言旁边的容隐宠溺的轻叹一声,那唇边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他像是不经意般侧了一下身,却正好挡住了宋景钰看向林七言的目光。
才收敛玩心的林七言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她解下腰间那个精致的小木牌,“啪”的一声放在柜台上。
“麻烦把牵思子给我一下。”
被尊称为小神医的璇玑从未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如此羞辱过。
况且还是当着她心上人的面。
压抑不住的羞怒终于是撕破了她面上的冰清玉洁,她三两步跨上前,抓住那块小木牌猛地扔了出去。
“你有什么资格大言不惭的在这里求药?!那可是巫蛊圣医从南疆国库带回来的圣物,你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刁蛮无耻之徒,少在这里口出狂言!”
林七言目光仍旧留在那块被扔出去的小木牌上。
虽然木料普通,但上面镂空的小狐狸却是栩栩如生,精致到了每一丝毛发。
可就是因为是镂空的物件,所以被大力扔出去后砸断了它的一只脚。
那是师父花费了三月,长指上被划破了无数伤口才雕出来的东西。
林七言面具下的笑一点点收了起来,凤眸之中的顽劣被翻涌而上的冷意吞噬殆尽。
她抬眸看向璇玑,“捡回来。”
“呵,你把自己当成谁?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能是你这种卑劣之人撒野的?”
璇玑高声呵斥道:“这是悬医阁!是这天下医者趋之若鹜的圣地,你一个无名小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叫嚣!”
她死死掐着掌心,忽然侧头对医堂内的学徒冷声道:“都死了不成?还不赶紧把她给我丢出去!”
宋景钰松开了指腹,撩开长睫看向羞怒不堪的璇玑。
可正待他要开口时,林七言陡然冰冷道:“我倒要看看谁敢。”
清脆的嗓音褪去了先前的戏谑,明明其中的怒意凌冽如刀,可落在宋景钰耳边,却变成了一根根羽毛。
像是直直挠到了他心尖上一样。
他又猛地掐住指腹,眼眸微微发亮的看向那个窈窕身影。
可林七言却满心满眼都是自己被摔坏的小木牌。
“唐老呢?为什么悬医阁会有这种蠢货存在?一个个都忘记了我当初订下的规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