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由涛一家人有事都出去了,让李倩帮着照顾一下生意。两个摊子李倩一个人忙不过来,就叫石大庆来帮忙,石大庆知道他们关系处得很好,在一起做生意有个照应,也是好事。人家经常照顾李倩生意,现在他家有事,自己帮忙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就来到市场坐在由涛家的摊位上帮着卖货。石大庆卖的还挺认真,不时地还主动招揽顾客。周围的摊贩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石大庆感觉奇怪,以为自己不像做生意的样子,才惹来别人好奇的眼神。
过了两天石大庆又来市场看了看李倩,又和田凤珠聊了几句就到别的摊位买菜。他经常来市场,周围摊主都知道他是面摊李倩的丈夫。石大庆来到卖咸菜前,就看见摊主一脸神秘的表情,说了句:
“这年头,有的人让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你说傻不傻?”石大庆不知这话是何意,就问他说:
“谁这么傻?”摊主马上改口说:
“我是瞎说呢,没说你。”石大庆进一步追问什么意思,摊主再也不言语了。
其实,石大庆感觉到李倩的变化,最大的变化就是收摊越来越晚了。铁山市是个四线城市,人口少,市场六点半就没有多少顾客了。李倩当天加工的面条卖完了也不急着回家,而是帮田凤起收拾摊床,田凤珠下午早早就回家做饭了,由涛一般情况下午不来市场。李倩的摊子小,一会儿就收拾完了。石大庆下班在家做晚饭等她到七点还不回,就打电话问她,李倩有时说,还剩一点没卖完,再等一会儿,有时直接就说帮对面收拾收拾,互相帮忙,石大庆也理解。
最近几天石大庆没有到单位上班,在家写项目报告。中午就做了饭给李倩送去,见李倩不在,只有由涛在看摊,就问由涛:
“老由,李倩出去了?”由涛热情地和石大庆打招呼,客客气气地说:
“啊,是出去了。这不嘛,听说河北区新开了一家旧物市场,东西便宜。这不天太热嘛,我家田凤珠想买一台风扇,让李倩开车陪她去了,我在这里看着两个摊子,好在中午没什么人。”石大庆说:
“她车还在那停着呢,没开车呀?”由涛说:
“开车了,开我家的皮卡去的。李倩要体验体验皮卡的感觉。”石大庆见田凤起也不在,就问道:“你舅哥也去了?”由涛有些不自然地说:
“他今天不舒服,没过来。这不,我来替替他。”最近这段时间石大庆总感觉李倩与由涛家来往过于亲密,生意上的事情交给他们也能放心,就好像是一家人似的,尤其是那个不言不语的田凤起,两个人眉来眼去的。石大庆下午也没事,就坐在自家摊位上看手机。两点多了李倩和田凤起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见石大庆坐在那里,李倩笑着说:
“你今天没上班?”石大庆也不回答,而是关心地说:
“吃饭了吗?我给你做的饭还热乎呢。”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大热天的,你们上哪了?”边说边从柜台里拿出饭盒。李倩说:
“吃过了。”正考虑如何回答去向时,一直观察石大庆的由涛,大声地说道:
“李倩,你们去旧物市场怎么空手回来了?凤珠回家了吗?没买电风扇吗?大热天的,白跑一趟。”李倩听出了由涛的提醒,就说:
“咱们去旧物市场了。”边说边拿起抹布檫着石大庆胸前衣服上粘的面粉,边檫边说:
“大热天的在家睡会儿觉好不好。以后中午别给我送饭了,我和妹子合伙吃。”说完还在石大庆脸上掐了一下,一副亲昵的表情。
石大庆想,由涛说田凤起身体不舒服没有过来,怎么就和她们去了旧物市场了呢,明明就是他俩一起出去的。石大庆感觉这里有问题,但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刨根问底,只能心存疑虑了。
晚上回到家里,石大庆把饭菜端到餐桌,起开两瓶啤酒,李倩把餐椅往石大庆身边靠了靠,拿起一瓶啤酒,一口气喝了半瓶。石大庆看她真是又渴又饿,有些心疼身边这个小女人。心想,一个人在市场也不容易,我这个糟老头也帮不上忙。她正当年的女人,又是个不受约束的性格,能死守着我这棵枯树吗?该放手时就放手吧。想到放手,石大庆心里敞亮了很多。看着李倩狼吞虎咽的样子,石大庆判断她中午肯定没吃饭,大概是和田凤起在一起,没有倒出时间吃饭。
石大庆举起酒杯,和李倩碰了一下,说:
“李倩,我们正式在一起快三年了吧。”李倩瞅了石大庆一眼,说:
“还不到三年吗?我觉得好长时间了。怎么想起这个了?”石大庆说:
“从认识到现在差不多三年了,你给我带来了很多快乐,尤其我住院手术、化疗期间,你精心照顾我,我很感激你。咱俩都舍弃了原来的家庭走到一起,尤其是你和芳芳,把大包小包搬了六七趟,把东西搬到了我家,和我过日子,我很感谢你。我明年就退休了,退休金虽然可以保证生活无忧,但是毕竟是死数,没有上班高,我不能给你想要的生活。在夫妻生活上也时好时坏,达不到你的要求,你还年轻,有合适的人你再找一家吧。”
李倩一听,这是要赶我出门呀。难道今天中午到田凤起的出租屋干那事,被他发现了,心里没底,但是嘴上必须硬,坚决不能承认,就说:
“个你什么意思?赶我出门吗?”石大庆说:
“李倩,自从我俩在一起两年多,你背着我做得事情你心里清楚,我也清楚。今天你和谁出去的,我也不想深究,你也不会承认,也没有意义了。”
“哥,你是怀疑我田凤起有事吗?我能和他有什么事?他能和你比吗?我跟他喝西北风啊?”石大庆没有接李倩的话茬,自顾自地说:
“你的面条生意做得挺好的,一年收入六七万元不成问题,他再找一份工作,也不错嘛。毕竟你俩还年轻,路长着呢。”石大庆本想问她中午到底去哪了,又一想,没有必要了。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石大庆又起开两瓶啤酒,斟满两个杯子。李倩急忙辩解说:
“哥,我真的和他没有啥。就他那窝囊样,我根本就看不上。”石大庆端起酒杯和李倩碰了一下,一口气把一扎啤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说:
“不提他。你放心,我想好了,如果你暂时没有地方住,就在我这里住,我也不会干涉你的私生活,别把男人领到家里来就行。面条摊你继续经营,就算我送给你了;车也送我也不要了,留着我也不能开,卖了又太可惜了。”
李倩有些惊讶,以为石大庆开玩笑,疑惑地说:
“哥,你是开玩笑吧,你真的舍得我走吗?”石大庆说:
“你以前委身于刘强,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下家,和我结合后,发现我身体每况愈下,经济条件也没有预料的那么富有。现在你找到了下家,虽然条件也不理想,但是至少比我年轻,又有由涛一家子帮衬,也许会其乐融融的,何况现在自己有了手艺,效益也不错,孩子再有两年大学就毕业了,负担就没有了,离开我也是迟早的事。这两年多来,我为了多挣几个钱,经常出差,客观也给你出轨地创造了条件。”
石大庆是喜欢李倩的,她除了好偷男人,算不上一个好妻子外,应该是一个好女人。石大庆把好妻子和好女人给了不同的理解和定义。李倩辩解道:
“我可没有你出差时偷男人。你侮辱人。”石大庆也不和她争辩,接着说:
“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我们在一起本来就是错误的。彼此借助对方的诱惑逃脱了婚姻的羁绊,走到一起,可我们并不适合做夫妻。我也不想继续做第二个刘强,也不想继续步古猛的后尘。但是走到这一步,我不恨你,还有些同情你。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你说只有我懂你。其实我只是理解你的处境,理解一个女人带个孩子的不易,理解你婚姻的不幸,理解你出轨古猛的无奈。我压根就没有想到我们会成为夫妻,我和胡晓丽结婚就是很荒唐的决定,我和你结婚就是荒唐加荒唐更荒唐。我承认,客观讲,我俩能走到一起主要责任在我。当初我频繁请你吃饭、开房,带你旅游,给你钱买车,只是想和你保持男女关系,并没有想走到一起,你当时也没料到会走到一起吧。”石大庆停顿一下,坦然又愧疚的表情看了一眼身边的女人,接着说:
“后来我离婚了,你也毅然决然地离婚来到我家,深深地打动了我,我以为你会和我过一辈子,所以我给你补交养老保险、换车、供芳芳上大学,这些都是我真心的付出,我认为你当初和我结婚也是发自内心的,谁知你是两手准备的。我的真诚没有改变你躁动的心,我们结婚不到半年,我出差前脚走,你后脚就开车与情人鬼混去了。在我们两年多的婚姻中,你多次出轨,我都知道,你也知道我有所察觉,我很矛盾,总是舍不得放弃你,这不是爱,我这个年龄已经没有爱了,只是喜欢而已,就像喜欢精美的玩物而已。”李倩也不辩解,反问道:
“原来你根本就没爱过我?把我当玩物?”石大庆也反问道:
“你爱过我吗?权宜之计吧?”李倩说:
“也许吧。”
良心告诉石大庆:李倩就是一个社会最底层的打工族,不管是社会地位还是人生阅历,你石大庆都是强者,她李倩都是弱者。你依仗着自己有俩臭钱,居高临下,施以小恩小惠,使她本已飘摇欲坠的婚姻顷刻倒塌。她频繁地给你戴绿帽子是你石大庆自作自受,没有什么值得委屈的。你自己没有经得住女色的诱惑,被一个肤浅的女人给玩弄了,丢人啊!车也好,钱也好,既然给了人家,就别再要回来,闹得鸡飞狗跳的自己丢人啊。类似悲剧事例还少吗?两个人走到如此地步,你石大庆应当负主要责任。
李倩出轨是可恨,但是,她是什么人石大庆是清楚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被虎给吃了也是活该,怪虎吗?
三年来李倩对他的顺从、照顾不能说没有一点感情,也不能说都是虚假的伪装,应该是这个阶层、这样处境的女人想得到更好的生活的一种姿态吧。石大庆释然了。
李倩见石大庆真的要离婚,并且开出了对李倩有利条件,她心中既兴奋又惶恐。兴奋的是离婚还可以把车开走,还和原来一样住在这里。惶恐的是不知道石大庆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她担心春梅的遭遇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还有两天就是中秋节,寒冷的西北风夹杂着颗颗雪粒打在脸上凉飕飕的,为了赶上中秋节休息前办完离婚手续,一大早石大庆和李倩就起来了。准备一番,不到八点两人就来到民政局。石大庆步履蹒跚来到了办事大厅,石大庆两条腿再也不能挪动半步了。精神因素会使他的病情症状加重。李倩一脸冷漠的表情,说:
“要不要我来搀扶你。”石大庆说:
“你给我找个轮椅吧,这里应该有轮椅。照相的地方离这里还挺远呢,你推着我去吧。”两个人对这儿的流程很熟悉。李倩默默地从大厅里推出一台轮椅,石大庆坐了上去,李倩推着石大庆来到了照相处。照相女技师看到不般配的老夫少妻来拍离婚照,一点都不感到惊讶,长期在这里拍离婚照,她已见怪不怪了。在填写财产分配时,李倩停住手,扭头看着石大庆也不说话。工作人员见李倩停在那里,就问道:
“怎么不填了?没商量好吗?”石大庆笑了笑,说:
“就按事先我答应的方案填吧,我说话算数。”
咔咔两声,钢印下两个大红的离婚证书放在两人面前,两年零二百二十二天的婚姻关系结束了。李倩手里攥着小本本,两颗泪珠落在上面。此刻她是为自己命运悲哀呢,还是为第三次离婚悲哀呢。
两个人各自第三次拿到离婚证。只不过第一次的证件是绿色皮的,后两次是橘红色皮的。也许绿色过于有讽刺意味,才改成橘红色的吧。
离婚手续办完后,石大庆遵守诺言,没有催促李倩娘搬出去。石大庆知道,即使他想让李倩在这里住,田凤起也会催她离开的。果然,当李倩告诉田凤起离婚的事情后,由涛和田凤珠、田凤起都高兴得不得了,以为田凤起找到了一个漂亮能干的好妻子,马上张罗找房子。
离婚了就不必遮遮掩掩了,李倩和田凤起公开地成双入对了。
如果说李倩和石大庆偷情时还有稍许顾虑,那么从此后李倩找男人比换衣服还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