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年春天,洪娇“呱唧”一下,生个儿子。把个曾道枚乐得整天合不上嘴。中年得子,是要庆贺一下的。石大庆和雷福、柏卫红都到场的庆贺。曾芳芳也请假参加了喜宴。宴会的规模不大,摆了七八桌。曾道枚在开场白中说:
“感谢各位父老乡亲的光临,来和我共同分享老来得子的幸福时刻。”站在他身边的洪娇用胳膊肘怼了怼曾道枚,曾道枚看了一眼洪娇,视乎没有反应过来,洪娇补充一句,说:
“还不算老,中年得子,一儿一女。”不管怎么说,洪娇毕竟是大专毕业,也是个有文化的人。她和曾道枚结婚后,曾道枚一直供着曾芳芳上学,她并不知道曾芳芳的身事。曾道枚这才醒悟过来,知道自己的话不妥,随之补充说:
“得儿子,得儿子。‘子’吗,就是儿子的意思。”他的“老年得子”不是他有意说错的,而是他有了自己的孩子后,潜意思里已经把曾芳芳排了出去。
父母与亲生子女在情感上没有界限,经得起蹂躏,扛得住重负,耐得住煎熬。而与养子女之间,就考验出父母胸怀的宽广度、社会的责任感、双方的依赖性。曾道枚的潜意思的排他思维,是人性的使然,不代表他对曾芳芳没有爱心。
曾道枚简短的欢迎词博得了热烈的掌声。
曾芳芳在喜宴上见到石大庆感到非常惊讶,她却生生地走进石大庆身边,小声说:
“石大大,你也认识我爸呀?”石大庆玩笑着说:
“怎么,兴你认识不就不兴我认识啊。”曾芳芳一脸茫然,她搞不懂她妈妈有何魅力能让那么多的男人着迷。
对于年长的男人,女人年龄就是有杀伤力。李倩在年轻人眼里就是一般人,而对于石大庆这个年龄的男人,就算美女了。
李倩身体素质很好,好到让石大庆惊讶的地步。她从来不感冒,初春的气温乍暖还寒,已经停止供气,室内温度很低,一贯裸睡的李倩,经常掀掉被子也不冷,石大庆总是伸出手来摸摸她冰凉的背部,爱怜般的给她盖上被子,她却像个孩子似的说“热!”又把被子掀了下去,让石大庆感受到春的气息。
这一天早晨,李倩突然和石大庆说:
“哥,咱俩登记去吧!”石大庆听后觉得突然,他压根没有想和她登记结婚的事情,现在李倩会主动提出和他登记结婚,让石大庆心里热乎乎的。这闪离闪结未免太闪了吧。面对着李倩的真诚,石大庆有些感动,虽然她的要求有些突然,让他猝不及防,但他理解为自己是个香饽饽,李倩怕他反悔不要她。
石大庆思索一会儿,说:
“李倩你可想好了,一旦登记了,我们的婚姻就受到法律的保护了,要离开我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李倩走说:
“我和你已经是第三婚了,我不会再折腾了,再折腾我还真没脸见人,你这就是我婚姻的终点。”石大庆说:
“谁不是啊?我俩都抛弃了原来的家庭,走到了一起,要珍惜对方才是。”李倩说:
“哥,你懂我,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懂我。”是呀,只有石大庆懂她,能理解她的出轨、能理解她的欺骗。这就是老男人的爱,一个无原则的爱。
几天后两个领取了结婚证,成为法律承认的夫妻关系。结婚证上两个人头靠的很近笑的都是那么甜蜜。他们没有任何仪式,也没有任何表示,没有任何人知道,当然不会有人祝福。他同意了!此时是他们相识十个月另二十天,他和胡晓丽离婚五个月另十天。
石大庆觉得应该拜见拜见岳父大人了,就对李倩说:
“李倩,咱们可是正式夫妻了,哪天咱们俩看看你的父母去。”李倩虽然没事儿也不愿意去父母家,但父亲毕竟是亲父亲,她还是比较关心父亲的,就高兴地说:
“哥,那太好了。其实我早就想带你去见他,我怕你不愿意,就没敢开口。”石大庆说:
“哪里会呢?丑媳妇难免见公婆。我这老女婿早晚也得见岳父呀。”石大庆想了一下又说:
“我和你爸第一次见面叫爸,怕他不适应,再说你后妈比我还小两岁呢,管你爸叫爸就得管你后妈叫妈,她更不适应了,我暂时还是称呼李叔吧。”李倩对此毫不在意,说:
“你感觉怎么顺口你就怎么叫,无所谓。”李倩告诉过他父亲的年龄。
李博仁是反对这桩婚姻的,在李倩的坚持下他也只好认可了这桩老夫少妻的婚姻。李博仁的婚姻也是坎坷中走过来的,在和张贤芝一段时间分手后,一个人生活很艰难,又娶了现在的妻子——一个结过两次婚的女人,就是李倩现在的继母。事情就是这么巧,这个继母与张贤芝同岁,曾经有过一个男孩,但是从不来往。李倩很不喜欢这个继母,在她看来这个继母就是一个事儿妈,可她表面上和她关系维持得还不错,都是顺着她说话,父亲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啊。
正值桃花盛开的季节,天气暖融融的。吃完早餐,拾掇完毕,两个人穿戴整齐,把买好的礼物塞到了车的后备箱,开车上路了。都在一座城市,两家相差不过十几公里,半个多小时就到了城北的一座安置小区。小区坐落在这座城市的最北边,向北望去都是农田和丘陵,丘陵是黑乎乎的寸草不生的石头山,山黑乎乎的颜色是岩石中含有铁矿的缘故。
当当当!李倩敲响了父亲的家门,开门的是李倩的继母韩馨,她满脸堆笑,说:
“来,来,来,快进来,快进来!”石大庆礼貌的鞠了一躬,说:
“韩姨好!”见后边站着李倩的父亲,又鞠了一躬,说:
“李叔好!”李倩看到石大庆这么有礼貌,学上日本人的鞠躬礼了,给足了她的面子了,心里很舒服,好像还没有人这么郑重其事的给过他们鞠躬礼的待遇呢。石大庆抬起头来,看到李博仁愣了一下,立刻有恢复的笑容。
李父打眼望去,见这家伙上身穿一件白底黑色条纹衬衫,外套一件黑棕色夹克,下身穿着黑色夏凉裤。中等的身材,白净的脸庞,一头浓密的黑发,乍眼看去,年龄并不比自己的闺女大多少似的。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老,心里舒服了很多,满脸笑容地说:
“好,好,快坐吧。”后妈韩馨接过礼物,客套了一番,就去厨房忙活去了,他对石大庆的基本情况早已了解,也就没有问这问那。他和石大庆算是同龄人,聊起实事政治、国家大事是有着共同语言的。
聊天中,石大庆努力地想,这个男人在哪儿见过呢?突然想起来了,这个人就是张贤芝找的那个老头。嘿,这事儿奇了怪了,怎么是他呢?难道有这么巧的事情?但是他还是故作镇静,没有露出一点儿声色。
李博仁见石大庆的言谈举止,一副稳重儒雅的做派,就有了几分好感,和原来那两个女婿相比,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他没有称石大庆为“小石”而是称他为“老石”,石大庆感觉这种称呼有些不妥,就说:
“李叔,您还是管我叫‘小石’吧,在您面前怎敢提“老”字呀”。李父说:
“称呼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给我女儿带来幸福。”石大庆说:
“李倩也是成年人了,婚姻上也经过了风风雨雨,你应该相信你女儿的选择。”李父说:
“李倩这孩子傻,容易上当受骗。”石大庆听了有些不顺耳,就半开玩笑的说:
“李倩跟我在一起,只能她骗我,我不能骗她。”李父说:
“论财产李倩房无一间地无一垄,是没什么好骗的。”李德仁顿了顿又说:
“你年龄比她大挺多,我道不太介意,我比你韩姨大十岁,外人根本看不出来。我主要是担心你的身体,你这种病是不能根治的,将来怕李倩要跟你遭罪呀。”石大庆何曾不知道这种病情的后果,他不想提及的话题还是被他说了出来。石大庆也只能用模棱两可的言语了几句,他说:
“这种病也不完全相同,也是因人而异,我的病情属于进展缓慢的那一种。再说随着医学技术的发展,不一定哪一天就会有新的治疗方法出来。”在一旁帮忙做饭的李倩听到两人谈话的内容有些不太对劲儿,就端着碗走了过来,说:
“哥,你搬桌子,菜都炒好了,别聊了,吃饭吧。”石大庆看出李倩是给他解围,就急忙站了起来,搬桌子,摆碗筷。
李倩平时没有特殊情况在父亲家呆的最长时间不超过半个小时,她不爱听继母说话,也不爱听父亲的唠叨。吃过饭以后,李倩帮着继母拾掇完桌子,就和石大庆离开了父亲家。
回来的路上石大庆说:
“李倩,你父亲以前是不是和一个姓张的女人在一起生活过?李倩奇怪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石大庆急忙掩饰自己不自然的表情,说:
“那个姓张的原来是我们矿上的职工,我原来在矿上经常见过他们经常在一起遛弯儿,原来那个人是你爸呀!是太巧了。”李倩也是一愣地说:
“那真是更巧了,那个女的之前我也认识,她叫张贤芝,和我在晨曦酒店一起打过工。”石大庆问道:
“他们俩为什么分手了?”李倩说:
“我爸对她可好了。开始拿她当个宝似的。后来她总是疑神疑鬼的,老和我爸吵架。我爸说他有精神病,后来就分手了。”石大庆原来也不知道他们分手的原因。说:
“哦,原来是这样啊。”李倩说:
“你眼睛还挺尖的,那么长时间了还没忘,那个女的和你是不是有什么关系?要不然你怎么能记得那么清楚?”石大庆连忙岔开话题,说:
“那张贤芝是我的邻居,所以我就印象深一点儿。不聊这些了。”石大庆暗想,这都什么事儿啊?心里觉得十分别扭。这事绝对不能让李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