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梅林。
昨晚下了雪,天儿更冷,梅花伴着雪丝簌簌下落,散发凌冽芳香。
一女子穿着单薄,正在玉树银花般的梅林里翩翩起舞。
对面的亭子里,男人一边欣赏曼妙的舞姿,一边青梅煮酒小酌,如诗如画,别提多惬意了。
然,男子脸上不同程度的青紫多少破坏了这份美感。
眸光虚眯,隐约从跳舞的人身上看见了他人的影子。
花锦绣一舞跳毕,拎着裙子,满是笑容的步入亭中。
“明霄哥哥。”少女音质清甜,款款福身,确是雪景中极为出挑的色彩。
祁明霄淡淡,“坐吧。”
眼前昳丽的容颜,往日也让他有几分牵挂,加之命格之说,祁明霄一度想快点把人娶回去,免得被人捷足先登。可现在,竟好似越来越不着急了。
好容易来一趟,都好像在完成任务般,索然无味。
难道就是因为花不羡?
见多了那般凌然大气的女子,花锦绣的贤淑柔婉,竟越发觉得小家子气。
“谢谢。”花锦绣喝了一口暖和的梅子酒,浑身的凉意才被驱散了些。
为了达到舞蹈的效果,她穿得很少,冷得想缩脖子也只能拼命忍住,“明霄哥哥,你这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提到这事,祁明霄的脸色变有点不好看。
但他来之前已经做了安排,想到老五会被责罚,又觉得这伤受得值。
“被幽王打的。”祁明霄灌一口酒后,说道。
花锦绣假装吃惊的样子,实则昨日雅苑发生的事情,她一早就听说了。
别的也就罢了,那美肤膏居然出自花不羡之手,这一点让花锦绣极端不忿。
原先在相府的时候,花不羡可是什么都不会的!
是她花锦绣才华横溢,琴棋书画样样独绝,却不想,她一直都在藏拙,竟不知何时学了一手医术。
不过没关系,等她嫁给明霄哥哥,一定会让花不羡好看!
“幽王下手也太重了,都是兄弟,他就不怕皇上怪罪吗?”花锦绣藏住心中所想,担忧的道。
说着,已经让丫鬟去拿化淤药膏。
祁明霄下意识扫那丫鬟一眼,语气不明,“之前那个叫玉琼的,可处置了?”
花不羡脸一僵,低下头手足无措,“这个是新来的,叫流萤,之前那个,都是母亲做主,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摇摇欲坠的模样,仿佛温室中最娇弱的花儿。
让人都不忍心责怪了。
“罢了,也不是你的错,以后管束下人严格一些,虽只是一个丫鬟,有时却也代表你的脸面。”
祁明霄没再说重的话。
花锦绣暗中咬牙,该死的玉琼,勒死她都是便宜了。
裴氏做主?裴氏近来一天中大半天都是昏睡着的,花锦绣憎恨玉琼和陆富让她出丑,都过去好长时间了,出个门,依然要被人指指点点,所以一气之下吩咐把两人都杀了。
此举,会给她带来多大的麻烦,她现在还一无所觉。
不一会儿,流萤便把药膏取来了。
花锦绣轻柔的替祁明霄上药,带着香气的呼吸缓缓的吹拂,“呼,明霄哥哥,应该很痛吧?”
祁明霄一把抓住她的手,语气狠厉,“痛?本王所受的痛,自要对方千倍百倍的偿还!”
花锦绣脸上浮现痛苦之色,“明霄哥哥,你抓疼人家了。”
嘴上这么说着,身子却主动往祁明霄怀中靠。
美人儿主动投怀送抱,祁明霄当然不会拒绝,索性拉了一把让花锦绣坐他腿上,眼中浮现调侃之色,“锦绣等不及了,想快点做本王王妃了吧?”
皇帝已经收回了他的王位,但没人时,他还是会以本王自居。
花锦绣娇笑一声,小拳头捶了祁明霄一下,“明霄哥哥明明知道,还要问,真是坏死了!”
花不羡和祁元殇到时,恰好听到这一句。
鸡皮疙瘩起了满身。
“六皇
子和妹妹好兴致,既是这样,就不该再邀请别人。”花不羡不咸不淡的开口。
两人这才分开。
花锦绣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恨色。
迅速整理好裙摆,再抬头,眸中便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姐妹深情,“瞧姐姐说的哪里话,六皇子和妹妹开玩笑的罢了,不像姐姐和幽王殿下,那是真心恩爱,如今,整个盛京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吧。”
昨夜祁元殇发疯,抱着花不羡绕了雅苑一圈的事情,很多人都看见了。
街头巷尾疯传的趣事之中,便也有这一件。
闻言,祁明霄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紧,下颚线也冷冷绷着。
目光,如蛇信子一般缠在两人身上。
花不羡腻歪极了,说话便不客气,“妹妹与我们自然不同,还未成亲,便这般开玩笑,知道的,说妹妹大气不拘小节,不知道的,还以为妹妹水性杨花呢。毕竟,爹爹还没答应六皇子的求娶吧?而且,妹妹貌美,太子殿下好似也属意妹妹,怎好如此将太子殿下晾在一边?”
花不羡有点遗憾,早知道能看到这幅“美景”,就应该邀太子一起来的。
看他还有兴趣追着不放不。
“姐姐……”花锦绣喊一声,嗓音一下便带上了哭腔。
她柔柔弱弱的往那一站,无辜又委屈,“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姐姐总是不愿好好与我说话?太子殿下属意谁,那是太子殿下的事儿,跟妹妹有什么关系?妹妹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明霄哥哥,不管将来爹爹答应谁,我反正是非明霄哥哥不嫁的,这样姐姐总该清楚我的心意吧?”
啧。
花不羡真想转身就走,她知不知道重要吗?
这话很明显是说给祁明霄听的。
果然,祁明霄冷厉的脸上浮现一丝动容。
他忍不住道,“你们姐妹到底是一家人,何必每次见面都剑拔弩张的。”
如果两个女人都属于他,那也挺好。
花不羡做正妃,花锦绣做侧妃,届时,他祁明霄可就真是享尽齐人之福了。
“六弟伤还在,这么快便忘了疼?”祁元殇带着一声冷意,揽着花不羡进亭子中,冷冷坐下道。
花不羡懒得听他们废话,开门见山,“说吧,今天找我来干什么。”
花锦绣起身,对着花不羡微微福了福,眸子乖顺的低垂着,“我知道,姐姐对妹妹误会颇多,今日请姐姐,便是想跟姐姐道个歉。
就像殿下说的,我们是姐妹,身上都流着花家的血,实不该为了一点点闺房小事便任性吵闹。
不仅影响爹爹在朝中的威望,也容易叫小人乘虚而入。
今日,便由妹妹亲自给姐姐斟一杯道歉茶,在两位殿下的见证下,姐姐喝了这杯茶,便答应与妹妹冰释前嫌了,好吗?”
花不羡静静听着,嘴角的笑意味深长。
还真像萧熙说的那样,服软了?
不管是不是真的,这姿态做得倒是足了!
但她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花不羡冷笑,“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我没觉得与你有什么好和解的,茶就不喝了,我怕你在茶里下药。”
“花不羡!”这一声,不是花锦绣喊出来的,而是祁明霄。
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好似花不羡怼的是他一般。
“嗷,对了。”花不羡理都不理,拍拍手,“殿下一惊一乍的,倒让本王妃想起来,有一个礼物带给殿下。”
祁明霄蹙眉看花不羡,眉头只差拧成麻花!
“来人,带上来。”祁元殇周身冷意盎然,若有机会,他非挖了祁明霄的眼珠子不可!
一个身穿短褐的男子被扭送了上来。
他嘴巴塞着布条,看起来不修边幅,身上还有烂菜叶子。
是王府后厨专门负责搬运的杂工。
可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下人,轻功了得,身上还揣着大把银钱。
厨房的人都说他慷慨得很,虽然不爱
说话,但因为时不时贿赂大家,所以大家对他有个什么事儿的,都很照应。
最关键的是,花花把他逮到了!
昨晚,他假装出府看望家里生病的老娘,实则偷摸进了六皇子府。
而且,花不羡昨儿在祁明霄身上闻到的奇怪味道,就是他的!
“姐姐带个下人来,也能算作礼物?”花锦绣阴阳怪气。
花不羡好整以暇,目光盯着祁明霄,“妹妹不喜欢不要紧,殿下喜欢就好了。”
语气万分笃定。
这要不是祁明霄安插在王府的眼线,她就把屁股下的石凳子吃了!
祁明霄当然不承认,“你们在说什么,本殿下不懂。”
花不羡笑了笑,“是吗?那就不用给六皇子面子了,王爷,我们不如用他玩个游戏。”
“哦?怎么玩?”祁元殇侧身,神色宠溺。
花锦绣咬紧牙根,嫉妒得都快发狂了!
为什么!为什么幽王对她那么好!
甚至越来越好……
幽王是不是眼睛瞎了?
她不自觉的揪紧手帕。
花不羡将她的躁动和祁明霄的心慌全看在眼里,嘴角的笑愈发放大,“很好玩的,我们不是还抓了他表妹吗?
两人情比金坚,生死相随,可感人了。
不若,将他们一起用绳子捆了,吊在树杈上,树
跷跷板都知道吧?
绳子的长度刚刚好,左边的人如果冒出水呼吸,右边的人就势必埋在水下,右边的人想呼吸,左边的人就得入水,嗯,就看看他们谁对谁的情意更深一点吧。”
“这法子好!”祁元殇还没开口,萧熙忍不住鼓掌。
被祁元殇狠狠瞪了一眼。
花不羡手指叩击桌面,“萧将军听懂了?那还等什么,快点让游戏开始吧。”
从前用来锻炼士兵意志力,以及增强队友凝聚力的,这会儿用在这,花不羡觉得尤为合适。
没有刺激的画面感,哪来的紧迫感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