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给贵宗的好处……呵呵。”
陈斯年打着哈欠,端起酒杯又猛灌一口,跟个酒蒙子似的。
而后他断断续续,带着酒气,指着大殿门外道:
“至于给贵宗的好处……”
“我到山门前,见贵宗老祖书法造诣实在不忍直视,便擅自题了几个字。”
“那就是我给贵宗的承诺。”
“天擎宗有千百年历史,如今在大虞是一流宗门,更是不少人公认的第一宗门,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些年正阳宗可是一直都把天擎宗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他们一直在暗中积攒力量,随时准备超越天擎宗。”
“如果我没记错,明年三月三,就是宗门间四年一次的演武大会。”
“那可是正阳宗的好机会。”
“正阳宗这一代的世间行走,听说是个狠人?还是个刀修。”
“天擎宗主剑修,正阳宗新出一位刀修,刀剑相向,终究是宿敌啊。”
“所以呢。”
陈斯年感觉酒杯喝得不爽,直接拿起桌子边的酒坛子,吨吨吨下肚后,豪爽地用衣袖擦了擦嘴角,大手一挥:
“我拍胸脯给贵宗承诺。”
“如我那题字一样,天擎宗会坐实天下第一宗的名头。”
“如果天擎宗做得更好,没准我会替你们找到正阳宗的镇山之宝《九转通天录》!”
“这甚至不需要镇北王的同意,单纯是我一个人就能决定。”
“而天擎宗,需要的则是完成我们在大虞东部沿海的战略部署。”
“必要时,幽辽乃至北三省的兵家与谍子,需自由进出蓬莱岛,渗入胶鲁省。”
“诸位,意下如何?”
陈斯年好似竹筒倒豆,一股脑地说完,可态度却是铿锵有力。
就在众人一阵惊愕惊艳时,他又不知怎地,咣当一声,躺在地上睡着了。
有辱斯文又狂放不羁。
冬荷很识趣地俯身,拿出锦帕给他擦拭脸颊。
天擎宗的首座长老们瞧着,都不免眼角抽动。
这个陈斯年,太怪了。
上一刻还是无良纨绔,下一刻就能纵横捭阖,气吞如虎。
现在又倒头就睡。
萧飞月那对眼梢微微向下,相对柔和但却狭长的美眸,注视着地上胸口微微起伏,倒头就睡的陈斯年,又看了看身边的亲传弟子,见她又是想看陈斯年,又一脸别扭的模样,摇了摇头,转而看向几位首座。
首座们略作思量后,有人点头,有人摇头。
摇头是因为,他们认为不应该将宗门的命运和一个年轻人,或者说镇北王方面绑定在一起。
这个陈斯年,虽然代表着魏山河,但给人的感觉就是又靠谱又不着调,过于诡谲。
看不出是真心实意。
尤其是那《九转通天录》,对于修行的人来说,那就是无上至宝。
正阳宗的镇山之宝,若是跑到了天擎宗,正阳宗上下都得气死。
天擎宗的第一宗门宝座,必然是坐稳了。
可是……
他陈斯年凭什么就能打包票,还是以他自己的名义,说能给天擎宗《九转通天录》。
这不现实。
虽然之前《九转通天录》的气息隐约闪现过,有大能确认是该心法现世,可凭什么他陈斯年就那么幸运能得到?
最重要的一点。
让兵家自由进入蓬莱岛,深入胶鲁省。
这代表什么?
哪怕是蓬莱岛只是幽辽兵家的一个跳板,但允许兵家进入岛内,这就意味着与皇家作对!
一旦皇帝和朝廷怪罪下来,或者幽辽彻底与皇帝撕破脸皮,蓬莱岛就会陷入被动,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太危险了。
天擎宗没必要以命搏命。
可天下第一宗的名头,实在是太具有诱惑力了。
首座长老们皆是沉默,一时间也难以决定。
思忖许久,最终还会宗主萧飞月这位成熟美人一锤定音:
“我与老祖很早之前就谈论过此事。”
“认为利大于弊。”
“至于镇北王和陈斯年想要做什么,我们心知肚明,无需再猜测。”
“他们在赌气运,我等又何尝不是在赌宗门气运?”
“近年来,外界盛传我天擎宗声势不减,可宗门内谁不清楚,年轻一代人才凋零严重。”
“婵儿一人扛鼎,实在艰辛。”
“短时间来看,宗门还没有太大的威胁。”
“可百年千年后,我等这些老人相继离去,剩下婵儿一人带着众弟子苦苦支撑吗?”
“届时,正阳宗必然趁势而起。”
“就连现在,上官老贼已然坐不住,更不要说以后。”
“所以,与镇北王结盟,是我天擎宗为数不多的出路!”
首座们仍旧在思量。
郭溪长老听着这些话,只是默默地叹气。
人才凋零,不能太对。
就说她所管教的那些弟子,自己的内门弟子,竟然是郭哲郭宇这样的劣徒。
有人支持,有人反对。
萧飞月心中早已经敲定,看向身边低着头的弟子,柔声问道:
“婵儿以为如何?”
萧婵稍稍惊异,肩膀微动,没有着急回答。
她的脑海中,不断闪过陈斯年那张欠揍的脸。
宗门那些事,她都懂,只是一直不想考虑太多,有师父长辈们处理。
可一想到自己以后要管这么一大摊子,难免会觉得疲惫烦躁。
而且最重要的,她总会想起在盛天城如意轩初见陈斯年,那家伙在背后辱骂自己的模样。
想到此,她心底不免微微抽动。
挨千刀的家伙,最近怎么都不骂人了?
算了。
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反正,和镇北王方面结盟,就总能瞧见陈斯年。
也还不错。
就是这家伙,要是还没成婚多好。
“师父,徒儿以为,当结盟!”
“好。”
萧飞月双眸绽放精光,扫视众人:
“今日就在此决定,我天擎宗此后,与镇北王,与陈斯年,与幽辽二十万将士共进退。”
有人欢喜有人忧。
但这事总归是尘埃落定了。
就在萧飞月刚说完时,迷醉的陈斯年竟陡然坐起来,直挺挺的身子,迷茫的眼神,好像是刚睡醒,又好似被吵醒。
一切都那么巧合。
更巧合的是,陈斯年根本没睁眼,竟然还能摸到酒杯,朗声道:
“我干了。”
“诸位随意。”
咕咚。
喝完,他就又倒下。
也不知道是真醉了还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