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天盛怒的样子,让他身体看上去不太好,精神状态好像也不太稳定,双眼瞪大,死死地盯着陈斯年。
他了解陈斯年,心中有预感,这三分礼品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身为东道主的吴狄倒是还冷静些,只是脸色也很是难看,看着身边兄长愤怒得好似要背过气,连忙低声劝阻道:
“大哥,消消气,消消气。”
“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我们可不能被这小子戏耍,那可真就落了下乘。”
吴天身为布政使,掌管一省是钱粮行政,被一个年轻后辈气成这样,传出去吴家得被人笑掉大牙。
按察使蒋放也是咳嗽两声,示意他别过于激动。
吴厚德感觉十天不妙,连忙快步上前,皮笑肉不笑道:
“陈公子的心意,吴家心领了。”
“我在此替吴家和蒋大人谢过陈公子。”
“至于礼品,稍等再打开,陈公子还是落座吧,宴席还未结束。”
然而箭在弦上,还有不发的道理,陈斯年笑吟吟地环视一圈众人,朗声道:
“诸位,方才可是你们说陈某不曾带礼品。”
“如今大礼就在眼前,怎能不让诸位一饱眼福,是吧?”
人群中,还真就有年轻宾客较真,就看不惯陈斯年耀武扬威的气势,不屑一顾道:
“呵,你能送什么?”
“你的钱,不都是镇北王府的?一个弃子、一个倒插门,能送什么宝贝?”
“你可知沈佥事送的夜明珠有多大?”
陈斯年一听,来了兴致,嘴角勾起弧度:
“沈佥事五品官,一年俸禄多少银子?怎么能买得起也夜明珠?呵呵,不会是有人中饱私囊吧?”
“唉,沈佥事可是按察司主管律法的官员,不会是监守自盗吧?”
那年轻宾客瞬间没了脾气,意识到自己挖坑自己跳后立马闭嘴。
沈宏看一眼前者,弄死他的心都有了。
又有愣头青站出来,转移话题,指责道:
“别废话,陈斯年,若是你这礼物说不出个所以然,就赶快灰溜溜地滚出去。”
“今日来吴府的宾客,非富即贵,你一个别人家的姑爷,没了王爷算什么东西,也配在此地叫嚣?”
陈斯年还真没想到,有人就这么喜欢给自己装比的机会,也不多废话,端起手中的过河卒,用刀鞘末端将那个体型最小的礼品上的红布掀开。
唰。
红布翻飞,其下物件暴露在众人视线当中。
“什么?”
“这是什么东西?刀?”
“呵呵,没见识了吧,这叫铡刀,是以前官府用来处理重犯的刑具。”
“没错,还是狗头铡。”
“狗头铡?专斩奸佞宵小,贪官污吏,还有为祸百姓的恶霸!”
“等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陈斯年送这东西是什么意思?”
“陈斯年,你小子就是故意捣乱!”
“家丁呢,赶快把他赶出去。”
很快,吴府的下人们拿着木杖一股脑地涌上前,将大堂的入口堵住,但也没敢贸然上前。
毕竟家主还没有发话。
只是主座附近的几个人,在看到陈斯年送上的第一个礼品后,神情都复杂到了极点。
他送狗头铡是什么意思?
很明显,陈斯年在说他们三人就是奸佞,就应该被铡刀斩杀。
狗头铡还是上一个朝代所用。
如今大虞官府处置死囚,已经不流行狗头铡,直接让刽子手一刀砍了便可。
陈斯年送狗头铡,明摆着是在说,找个机会,把你们全都当成犯人杀了。
吴厚德最先绷不住了,奓着胆子上前一步,用那两个金手指指责道:
“陈斯年,你别太狂妄,今日吴家宴席,你送狗头铡是何居心?”
“这就是在给我家扣帽子!”
吴天、吴狄皆是震怒。
而按察使蒋放,眼底终于流露出杀气。
然而一切都还未结束。
陈斯年用苗刀挑起第二块红布。
那最大的礼品显露。
一副棺材。
材质为松木。
长方体的硕大棺材,外表的朱漆还完全干,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众人看到这么个大物件,都感觉头皮一麻,背脊一凉。
不吉利。
大不吉利。
人家过生日,结果你送棺材。
疯了?
真不把吴家放在眼里。
“陈斯年,你是找的找死,今日要大闹吴府?”
“我要上书奏表,我要弹劾你!”
“我舅舅是都察院御史,我堂哥是给事中,他们都是言官,陈斯年,你完了!”
“布政使大人和按察使大人是朝廷要员,你竟然如此侮辱他们,陈斯年,别以为你背靠镇北王就可以胡作非为。”
“你以为幽辽是你家吗?”
“你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众人唇枪舌战,无一不是在攻击陈斯年。
吴厚德更是彻底无法忍受,对着家丁就下达最后明亮:
“给我把这个歹人拿下!”
“给我乱棍打死!”
一群家仆而已,陈斯年根本不放在眼中,随意抬手,手中过河卒不曾出鞘,刀鞘只是微微在地上一砸,传出“砰”的一声,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凌冽的气势。
如此,他便轻而易举地逼退一众家仆,同时还肆无忌惮地说道:
“乱棍打死?”
“算了吧,要是请出你们吴府的高手,还有些看头。”
“不过啊,真要是有高手在府中,可就落了人家口实,你吴府可是私藏兵马,乃朝廷重罪。”
主座边上,吴天身子颤抖得频率越来越快,好似下一刻就会抽过去。
旁边的吴狄见状,连忙搀扶住:
“大哥,你怎么样?”
“我让人送你去歇息。”
然而此刻,好像无法说话的吴天,一把甩开兄弟的手,一对眼睛就好似一把利剑,要死死地插进陈斯年的胸膛。
奇耻大辱。
奇耻大辱。
他无法忍受。
给吴家送棺材?
这传出去,吴家以后还怎么在幽辽立足?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杀人诛心的陈斯年将最后一块红布掀开,同时高声说道:
“有棺材,怎能没有墓碑?”
“诸位,瞧瞧吧,在下是多么贴心,管杀还管埋!”
说罢,他骤然出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