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京墨闻言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垂下了头。
商时序将酒杯倒满,继续道:“夫人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呢?”
林京墨吃惊的抬起头来看向商时序。
商时序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淡然说道:“夫人已经决定的事情,向来是不会有改变的,就算我再怎么担心,你也不会听我的,我若硬留你,或许你会为了我留下来,可是……倘若是因为我而阻断了夫人,恐怕我一生都不会心安。”
“所以……你肯让我走?”
林京墨看着商时序,刹那间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感激,商时序对于她而言,是这世上唯一可以信任之人,也是唯一牵挂之人,倘若他阻拦,林京墨断然不会无视他的意见,只是如今他不再拦自己,反倒让林京墨有些不自在,林京墨觉得有些对不起商时序,为了林京墨,商时序已经在陈缅正面前失去了信任,如今林京墨一走了之,他又该如何自处?
“我不想,成为夫人的累赘,夫人想做什么,我都会尽量满足,我不仅担心夫人安危,更担心夫人因为我而不能做想做的事。”
商时序的话让林京墨十分感动,她没有想到,起初最有可能阻拦她的人,反倒是最支持她的人。
她站起身环住商时序的脖子说道:“此次我打算去北境,不仅是因为想去那里找证据,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商时序拥住林京墨问道:“是什么原因?”
林京墨换换说道:“北境乃是我们南齐北边门户,那里因为邻近北燕,常年受战乱所扰,我虽是女流之辈,可是父亲从小就教育我们,一人一家之得失轻,国家社稷之安危重,我想,倘若父亲还在世,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我曾去过北境,我们林家与陆家又是世交,我担心沈怿峰一人恐怕无法招架十万陆家军,我同他去,或许还有个照应。”
商时序无奈笑道:“战场上的事情,又岂是如此简单?”
林京墨没好气的站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不高兴的说道:“那敢问夫君,又有什么样的好方法可以解决北境之危?”
商时序回道:“这并不难。就由我同你们一起前往便是!”
“一同前往?”林京墨诧异道:“夫君你……”
“傻瓜!”商时序十分宠溺的摸了摸林京墨的头发,说道:“我怎么可能让你独自一人去北境那种地方?我要时刻守在你的身边保护你,绝对不能让你身处险境。”
林京墨说道:“可是……你毕竟是户部尚书,怎么可以轻易离京。”
商时序起身说道:“是,户部尚书不能轻易离京,所以……为夫的现在已经不是户部尚书。”
林京墨抬头望着商时序,一时惊的竟说不出话来。
商时序却继续说道:“今日我听闻沈怿峰要求去往北境克敌,我便想到此事一定与你有关,我没办法看着你离开我的视线,就算是有沈怿峰也不行,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同沈侯爷一同去北境,一方面,可以替陛下分忧守住家园,另一方面,我是定然要与夫人在一起的。所以同样向陛下自荐前往北境,陛下同意了,所以封我为忠武将军,辅佐武陵侯一同击败北燕。”
林京墨闻言又惊又喜,可以跟商时序一同去北境自然是好事,路上凡事也可以有个照应,但是她同样知道,商时序为了她究竟放弃了什么,商时序童年坎坷,就算他没有提过自己的身世,但是一个人从小失去所有亲人,甚至连身边最重要的人都是遍体鳞伤,想也知道,他身上同样背负了难解开的仇恨。
以前他为了名利地位,不仅迎娶了声名狼藉的林京墨,而且还不惜认陈缅正为义父,被人戳着脊梁骨辱骂。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位置,成为了户部之首,却为了林京墨甘愿放弃,想想刚刚商时序说的话,他从来都没有劝林京墨放弃过仇恨,甚至只要林京墨可以释然,甘心放弃自己的生命,可是他却一次次为了林京墨放弃讨好陈缅正的机会。
换个角度想,为现在的陛下保驾护航或许比替赵王争权夺位更难,可是他却选择了一条令自己左右为难的道路来走,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林京墨……
林京墨在此刻终于忍不住问道:“夫君……你到底是什么人?”
商时序没想到林京墨会问到这个问题,林京墨向来是如果他不愿意说便绝不会过多询问,所以他们之间一直都是保持这样的默契。
可是林京墨今天却打破了过往的平衡,她想了解商时序,也想知道商时序的背后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事,他到底是什么人,究竟仇人又是谁。
商时序看着林京墨坚定的眼神,有心隐瞒却又不知如何拒绝,他的身份是一个禁忌的话题,并不是不信任她,而是不想伤害她,在商时序看来,这件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
林京墨见商时序迟迟不说话,可是他的眼神之中透露出矛盾,他既不忍继续隐瞒,又不想让林京墨因为这件事而被牵扯。
林京墨见状,直接扑进了他的怀中,带着愧疚道:“对不起,对不起。”
商时序却在林京墨扑入怀中的一刹那释然,他笑着说道:“夫人对于我来说是救赎,是恩赐,如果你爱我,永远不要对我说对不起。”
林京墨抬头,此刻她的眼中只能看到商时序一人,在这样的时候,在她无依无靠,不知如何继续前行的时候,只有商时序一直都在支持她,帮助她,他说林京墨于他是救赎是恩赐,但商时序对林京墨而言,何尝不是唯一的支撑。
自从林远志林空青死后,林京墨一直都认为自己也该陪他们一起死,然而在这一刻,林京墨第一次觉得活下去也许会更好。
她想活着,一直陪伴着商时序,就在他的身边,人生似乎就变得依然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