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京墨从商府出来,来到了京中的主街,这里白天是京城最热闹的街市,到了夜里也不曾暗淡。
林京墨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衣,孤身一人走在街上,耳边不断传来丝竹管弦的靡靡之音,就在今天,林京墨失去了最亲的亲人,这世上她再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
想到这里,林京墨的心便逐渐发紧,疼痛不已,她颤抖的蹲在地上,身体的疼痛还未散去,她抬头向前看,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乞巧节那天跟商时序相遇的桥边。
想想曾经自己也诚心向织女娘娘祈求过商时序的爱,心脏处传来的痛意便更深……
“你怎么样?”
身后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林京墨有些发颤的倒在了桥上。
那人赶忙将林京墨扶了起来问道:“林京墨,你怎么样啊?”
林京墨微微张眼,发现来人竟然是武陵侯沈怿峰,她轻轻张嘴,说道:“小侯爷,怎么是你?”
“就是我啊!”沈怿峰蹲在她的身边,小声说道:“刚刚我在楼上听曲儿,看到你从在街上溜达啊?”
林京墨咳了两声,沈怿峰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顺了顺气,这才缓过来。
全城都在抓林府的人吗?
林京墨摇了摇头,有些紧张的抓住了沈怿峰的手问道:“那林家的下人婆子们怎么样了?”
沈怿峰看了看自己被抓住得手,有些紧张,眼神闪烁说道:“听闻他们都四散逃走了……”
林京墨这才松了口气,放开了沈怿峰。
沈怿峰看她手落下,转而又道:“话虽如此……不过……”
“不过什么?”林京墨看着沈怿峰,从他身上传来阵阵的胭脂味。
商时序虽然有时会去瑞香楼看韩梓兰,却不曾让自己沾染别的女子身上的香味。
可沈怿峰不同,他是一个天生乐天派,不拘小节,也从不在意这些小事。
沈怿峰有些局促的说道:“林尚书的尸首……被中书令收走了,听闻……要以谋反罪重新处置尸身。”
林京墨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瞳孔不由的微微震动,激动的说道:“说我爹爹谋反,陈缅正可有证据?”
“他可是中书令,他需要什么证据啊!”沈怿峰谈及此事,也有些愤愤不平:“不过是趁着陛下生病,找个由头陷害林尚书罢了!如此大费周章抓捕林家人,也不过是想借由酷刑利用林家人的嘴来给林尚书治罪!”
林京墨闻言,心中的恨意越发的滋长……
陈缅正!
沈怿峰突然想到了什么,拍了拍脑袋说道:“哎呀,林京墨,你就这么大喇喇的走在街上,还好是夜里,人不多,看不清,人们认不出是你,若是在白天,可就糟了!张仪谦见你林家势败,正在全城追捕你,要抓到你替他的死鬼儿子报仇呢!你现在做何打算啊?”
“打算?”林京墨低下了头,抱住双膝蹲坐在桥上,是啊,现在又能有什么打算呢?尚书府被封了,回去等于自投罗网,陈缅正要抓到她,一定会施以酷刑让她认罪,张仪谦更是想杀她,回商府去面对曾经要杀死自己的夫君更是万万不愿的。
她抬头看着黑暗的长街,虽然星光点点,却没有尽头,这广阔的世界,却难有自己的容身之所……
林京墨看着天上的弯月,寒冷的风透过衣襟吹的她好冷,渐渐的,眼角逐渐湿润,她却倔强的抬起了头,用力吸了吸鼻子不让眼泪流下来。
她明白,此刻,她不能再哭了,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要坚强,要冷静的想办法解决所有困境。
“若是你不介意,不如先去我府上住几天吧。”一旁的沈怿峰显得有些怯生生,却带着满脸的真诚看着林京墨说道:“我知道,商时序是陈缅正的义子,你回商府也不方便,我怎么说也是个侯爷,好端端的,他们也不敢去我府里搜人的!”
林京墨愣了一下,她没想到,一直以来总是与自己作对的沈怿峰这个时候居然会冒着危险帮助她……
她看着沈怿峰,不知应该如何答复,此刻她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沈怿峰肯收留自己,本来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只是倘若被陈缅正或者张仪谦发现,她岂不是害了沈怿峰?
沈怿峰见林京墨面有难色,于是又道:“我知道,我声名狼藉,又不学无术,你我毕竟男女有别,你心存顾虑也是应该的。只是我向来仰慕林尚书之类的清流志士,他学识好,品行高,我如今也想尽些绵薄之力帮帮他的女儿,并非是想借着帮你行轻薄之事,我虽尚未娶妻,但家中还有一母亲,你可以搬去跟我母亲同住,如此也不有违男女大防。”
林京墨闻言赶忙摇了摇头说道:“侯爷多虑了,我如今身份尴尬,哪里回去想什么礼仪教条,不过是担心因为我的缘故而连累了你……”
“不会的!”沈怿峰笑着说道:“若是你担心这个,我在城外还有一处别苑,你可以先住在那里。”
说罢,又面带喜色说道:“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个地方,这个地方甚好,又僻静又舒适,你住在那里,也不易被人发现,我也方便时常替你传递消息!”
林京墨低下头想了想,此刻她确实已经走投无路,难得沈怿峰愿意伸手援助,住在城外不易被察觉,只是父亲的尸首尚不能拿回,自己也需要想想办法才是。
沈怿峰见她还在犹豫,又是向她伸出了手说道:“陆家少将军陆非程马上就会回京了,他替陆将军把后事已经办妥,我想,倘若他可以回京替他父亲申冤,或许到时候也可以帮林尚书洗清冤屈。”
非程哥哥……是啊,陆伯伯也同样蒙受不白之冤,他这次回来就是要给陛下一个交代的,倘若可以证明,陆伯伯根本没有勾结北燕,那么就不存在我爹爹因为跟陆伯伯交好叛国的疑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