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梓兰转过身去,意味深长的说道:“北境之事水有多深你知道多少?被派去北境的,除了身为户部侍郎的商时序,还有一个兵部的余慨之,知道他是谁吗?”
林京墨惊道:“他是谁?”
韩梓兰没有回答,冷笑一声离去。
……
林京墨坐在回府马车上,思虑万千,马车倏然停下,外面喊道:“夫人,下车吧,咱们回府了。”
林京墨的思绪虽被打断,但她依旧坐在原地没有动,马车的布帘被掀开,李妈妈探进头来:“姑娘,该下车了。”
林京墨抬起头说道:“去尚书府!今晚我们住在家里吧。”
林京墨去到尚书府,正巧林远志从吏部衙门回来刚下马车正要往府里走,远远的看到了商府的马车,他驻足望去,见女儿林京墨从上面下来,他笑道:“墨儿果然是有口福,你是从何处得知我新得了两条上好的石斑?”
林京墨闻言却有些诧异:这都什么时辰了,父亲居然还未进晚膳?
她看着父亲日渐消瘦的身体,弯起眉眼道:“正是呢,女儿在府里就想吃一口鱼肉呢。”
林远志牵起女儿的手,轻轻拍了拍说道:“你来的正好!前两日,中丞大人去钓鱼,得了两条好鱼送过来,平日里,为父就一个人,吃不了一整条鱼,索性便将两条鱼养在了厨房外的水瓮中,这个季节,石斑鱼清蒸最好吃!”说罢转身吩咐林府管家道:“去吩咐厨房将昨日带回来的鱼嫩嫩的蒸与二姑娘吃。”
随后父女二人步入尚书府内厅,尚书府虽然是林京墨的娘家,可惜她失去记忆,这是她映像中第一次来林府,尚书府宅门大,院落也大,但是屋内陈设却简单,清一色的水曲柳家具。
林京墨心中暗暗思忖:人人都说父亲是朝中清流,想不到他身为吏部尚书生活之中如此节俭,他每日为朝廷殚精竭虑,这个时辰都没有吃晚饭,只是吃一条蒸鱼都要等到女儿回家,如今他越来越瘦弱,独身一人在这林府也真是孤单。
外面的仆人将做好的清蒸石斑端了上来,林远志夹起鱼腹部最嫩的地方放入林京墨碗中道:“尝尝。”
林京墨将鱼送入口中,眉眼弯弯道:“好嫩!”
林远志闻言回道:“蒸鱼肉最重要的便是火候,厨房里的刘嫂子,最会把握火候了,你觉得好吃,走时让李妈妈将另一条鱼带回府里做给你吃。”
林京墨微笑着点点头。
林远志看着女儿低头吃饭的样子,突然问道:“是有什么事感到不快吗?”
林京墨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父亲,有些诧异说道:“父亲何出此言。”
林远志道:“这几年,为父身体大不如前了,两只老眼昏花,有时甚至认不得人,不过就算看不清你的表情,做父亲的也能感觉到女儿高不高兴。”
林京墨心中不觉有些动容,眼中忍不住开始积蓄泪水,她将手中的碗筷放下,带着委屈说道:“父亲可有听说前几日兵部张尚书儿子被定罪处死的事?女儿因此事得罪了张尚书,不知他在朝中可有与父亲为难?”
林远志闻言,叹了一声气:“唉,此事满朝文武哪个又敢说不知呢?为人父母者,最看中的便是自己的子女,子女丑陋也罢,凶恶也罢,父母都不会放弃他们,张尚书因为失去儿子,稍有些微词,为父又怎么会嗔怪于他,都是为朝廷做事,只要不存私心,又怎么会为难呢?”
“那我夫君呢?”林京墨接着问道:“他可有受此事牵连?那个余慨之,是张仪谦派去害夫君的人吗?”
林远志闻言,微微皱起眉头,厉声道:“墨儿,妇人不得干政,这些都是朝堂中事,你问来做什么?”
林京墨不服气的说道:“我听说张仪谦公报私仇,派自己的亲信跟夫君去北境,北境局势不明,他想趁机害我夫君!我虽是妇人,可我身为他的夫人,难道要明知他有危险,却只是安然等在家中吗?”
“不然呢?”林远志微微有些发怒,他不明白,为何什么事情都能牵扯到党争。
一旁服侍的林府管家,赶忙让人端茶过来,林远志喝了一口茶,语气恢复平和,淡然回道:“为父知道你替安阳伯外甥出头的事,此事你做的极对,既然你看见了,那就看见什么说什么,不必去顾及什么,也不必去担心父亲或者夫君受牵连,做事情前怕狼后怕虎,如何成事?我们是否受牵连那便要看我们是否有能耐化解,若是连这些事都得家中的夫人担心,那他便不算个好夫君!”
林京墨并没有被劝服,她眼中含泪答道:“可此事因我而起,我怎么忍心拖累他?”
林远志却道:“为父问你,若是你知道此事会影响到你夫君前程,你看到张仁怀杀人,还会不会说出来?”
林京墨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的抬起头看着林远志:“女儿,还是会说出来!”
“那便是了!”林远志笑着拍了拍林京墨的头:“无论如何你都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杀人,无论如何你是不会有所隐瞒,那么你又有何错之有?这朝中高官如此之多,若是人人都看面子,哪里还有公道可言?今日你敢出去作证,为父告诉你,你做对了!就算他张仪谦找老夫的麻烦,为父也以你为荣!你的夫君若是因此受到牵连,那只能说他本来就其身不正,随随便便就能被扳倒,那只能说他不适合在官场上闯荡!皆与你无关,记住了吗?”
“是。”林京墨点点头,又问道:“父亲,女儿有一事不明,为何外面的人总觉得我是毒妇,女儿过去……真的是一个目无尊长,刻薄寡义的人吗?”
林远志闻言不由得闷笑一声:“女儿啊,别人怎么看你怎么说你,有的时候并不取决你自身,你我父女做事,但求无愧于心,那些中伤人的话,不过是手段罢了。”
林京墨似懂非懂的听着,不觉夜色渐深,她与李妈妈便住在了尚书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