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朝堂闹得厉害。
先是科举舞弊牵扯出了承恩公府与平阳侯府两个顶级勋贵,然后仅是屈家公子成个婚的事,又拔出萝卜带出泥,屈学士勾结图尔刺杀六皇子一事又被刑部查出了点证据,还被顺带着抖露出了不少屈学士的黑历史,纵然被人顶了罪名,但他往日清名也被毁了个七七八八。
其间还有二六两党争斗博弈,便是一些中立派也人人自危,坐不住得很。
他们都清楚,若这两桩大案都有了结果……那朝堂只怕要来个大清洗了。
无论是承恩公还是平阳侯,亦或是屈学士,都不可谓不是位高权重之人,这一下去了三个,若再牵扯出些姻亲九族的,那这一年就彻底安生不得了。
而此时,裴西岭依然还被软禁在刑部接受调查。
与平阳侯府感情深厚如赵府、柔嘉长公主府与周府之流,都在尽力为其奔走,饶是崔意身后还站着从不结党的李尚书,也遣人来问过两回,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赵瑾都记在了心里。
到底科举舞弊是重罪,不想沾染上的人更多,随着裴西岭留在刑部的时间越来越长,恨不得绕道平阳侯府走的人便也越来越多,全然没了往日里的热乎奉承劲儿。
短短几日,赵瑾觉得自己在来到大齐后总算体会了一把人情冷暖。
好在这玩意儿她打小就深有体会,也没什么难受的情绪,在看过家里几个孩子也都还算稳得住,尤其两个小的也异常懂事后,她就更没了顾忌。
见惜夏回来,她立即问道:“金宵进展如何了?”这才是她更关心的重点。
惜夏行了一礼,回道:“他已经与屈三公子接上头并告知了他真相,长公主查出的一些东西也都送到屈三公子跟前了,他正在犹豫。”
赵瑾点点头:“想来他是要自己再探查一二了。”屈三这样的人,不可能只轻信他们的一面之词和送来的证据,他更信自己。
“奴婢也着意了解了一番,他与他姨娘感情极好,而那位姨娘似乎是始终惦记着金家大哥,生前一直郁郁寡欢,早逝也是心病所致,若屈三公子再得知自己并非屈家血脉,生父还因屈家而死,应当不难选,只要过了自己心里那关就是。”
“金宵不会叫他犹豫太久。”
赵瑾可不会信金宵只见过屈三几面的说辞,以他的性子,只怕私底下是将屈三研究透了的,说不得早在搜集屈家罪证时就打着策反屈三的主意了。
他能胸有成竹在她面前说起策反屈三,那就必然可行。
想到这里,赵瑾眼神一闪:“若天意站在我们这边……或许账本之外,我们还能得些意外之喜。”
惜夏眼睛一亮。
屈学士可是二皇子跟前第一人,后者的把柄绝不会少。
而他贩卖私盐,牟取暴利,怕不是自己得利之余,充当的二皇子钱袋子吧。
想到这里,惜夏期待起来。
只望那屈三当真如金宵所言,是个能耐的。
“夫人,皇长孙上门探望四公子与二姑娘。”丝雨进来禀报,“还有两位表公子与表姑娘也来了,正与皇长孙前后脚到。”
惜夏瞬时冷笑一声:“这是不忘拿我们博美名呢!”
她说的自然不是赵家几个孩子,而是二皇子。
雪中送炭难得,旁人不敢登平阳侯府的门,却总会对敢登门的皇长孙赞许一二。
往高说是二皇子对自己人厚道不离不弃,借皇长孙之手宽慰下属,往低了说,也不过是上书房那几日同窗之谊叫宽厚重情的皇长孙对双胎有了感情,来探望一回,二皇子府沾不上什么科举舞弊。
进可攻,退可守。
二皇子真是不放过一丝一毫能榨取平阳侯府价值的机会。
“请他们去正厅吧。”
“是。”
赵瑾到正厅时,皇长孙正襟危坐,赵永阳几个也坐在他对面,但神色都不怎么好看,显然是也想透了皇长孙上门意欲为何。
见到赵瑾进门,皇长孙缓缓起身,客气寒暄。
赵瑾也客气了几句。
随后皇长孙看向了她身后的如意糕糕,温声开口:“平阳侯赤胆忠心,两袖清风,皇祖父明察秋毫,自会秉公处理,你们不要担心。”
糕糕点点头:“劳烦皇长孙宽慰。”
如意也跟着点头,但却是连话都不想说的。
他们人虽小,但也隐隐明白了些什么,也从大人偶尔的言语中知道裴西岭如今境况与二皇子脱不开干系。
他们想不到更多,但对皇长孙是再没什么好观感的。
皇长孙眼中闪过一抹失落。
片刻后,他认真开口:“平阳侯是忠臣,皇祖父绝不会冤枉他的。”
说完,他便对赵瑾拱手一礼:“今日多有叨扰,夫人莫怪。”
“皇长孙客气。”赵瑾回礼。
看到皇长孙的身影消失在院外,赵沁才冷哼一声:“猫哭耗子!父子俩一样伪善!”说完,她语气失落又含着难受,“连说人坏话都得等到他们背后说,莫怪人人都喜爱权势。”
她最多也就能做到面无表情对着皇长孙,再多是不敢的。
“权势是好东西,可若丧尽天良,自有天收。”赵瑾回了一句。
赵沁振奋起来:“姑母说的是!我们再努力努力,有朝一日也总能叫旁人仰头看我们!”
“你倒是心大。”就现在的局势,平阳侯府倾覆只在一夕之间。
“那不是心大,是相信姑父姑母不会任人宰割!”赵沁道,“何况姑父这样正直古板的人,哪会做出科举舞弊的不端行为,大家都知晓他冤枉,咱们往一处使劲儿,想法子找证据为他平反就是了!”
她话说得轻松,但其余几人也挑着好听话宽慰着赵瑾,好叫她宽心些。
近日这几人里赵永阳也是出力最多的,他很庆幸自己身份先前被揭出来,叫他搭上了些朝臣的线,如今也能为裴西岭奔走几分,虽然结果不尽人意,还受了不少冷待,但希望能多一分是一分,说不定谁就能帮得上忙了。
赵瑾也是知道的,知道他一片好心也没有阻止,只是在惜夏备给几个孩子回礼的时候叫她在赵永阳那一份里塞了一沓银票。
这孩子人情世故懂了不少,最近出门交际拿出了不少银钱和好东西,赵瑾粗略算下来,他写书得来的大半身家已经散出去了。
说不感动是假的,但她做长辈的,没有看着小辈掏自己私库的道理,还是为自家奔走,这点钱她也拿得出来,必是要补给赵永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