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纯县主蛇蝎心肠,意欲毒杀未婚夫君!
当日早朝之后,此事便迅速传了出去,被说道得绘声绘色,大抵这里头还有几位亲眼见过的朝臣渲染,竟连韩文彦的语气与态度都学了个七七八八。
其实孝纯县主本不会这样引人关注,但实在是她先前种种和善有礼行为引起了命妇们和贵女们好感,又有她救了几条人命再后,大家对她向来客气三分。
后来又出了庆华大长公主拒绝试药一事,牵扯上了六皇子,故而在先前建文帝为她赐婚之时,便叫众人更关注了几分,也以为这就是她这辈子的最后造化了,还有不少人真心实意为她惋惜过一番。.
谁也没想到在不久之后,孝纯县主会给京城这样大的一份惊喜。
因不满婚事而毒杀未婚夫。
这在以夫为尊,名声大过天的时代,是极其骇人听闻的一件事。
——或许在某些高门大宅里的阴私手段面前,孝纯县主这一手只能算尚可,但放到明面上来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
面上谁不装得人似的?
也不难猜出孝纯县主的用意——她不愿下嫁,又碍于圣口赐婚无法抗旨不尊,使些旁门左道搅黄这桩婚事也不算毫无理由,就是手段太过激和恶毒罢了。
韩文彦所中之毒其实并不致命,但谣言这东西,越传越离谱是必然。
且韩文彦更是春闱在即,她凭空下毒,相当于断了人家前程,用意实在不能说有多少善心在。
也怨不得韩文彦如此愤怒,直接敲登闻鼓告御状。
赵瑾是在早朝后才知道此事的,彼时她正与送如意糕糕回来的玉华公主闲聊。
“父皇政事繁忙,却还记得谁的姻缘未至,亲自下旨赐婚,未想有的人却不愿领情,平白糟蹋父皇心意。”玉华公主啧啧感叹,意有所指。
赵瑾放下手中茶杯,含笑开口:“糟践旁人心意,便莫要怪旁人恼怒了。”
这样明晃晃打建文帝脸的举动,想也知道他不会有多高兴。
更何况他已经被这祖孙俩触怒过不止一回了,还回回都是将他的脸面往地上踩。
玉华公主语气中含着些微同情:“韩文彦可真是个倒霉蛋。”
赵瑾摇了摇头:“未必。”
只要此人正派,六皇子便不会不给他机会,因祸得福也未可知。
单看他自己心术正不正了。
玉华公主想通各种关窍,倒是松了眉眼,顺势说起了旁的:“说来因着此事,连那日参与宫宴的秋闱举子们都收到了影响,也不知他们春闱还能不能发挥如常。”
赵瑾想起先前因着韩文彦被赐婚孝纯县主,而被不少人羡慕嫉妒的事——庆华大长公主没实权,但爵位与辈分在那摆着,有几个出身不够的,难免要羡慕韩文彦好命,因此生出的事也不少。
而因为现在这个惊天反转,想也知道那群人做不到心无旁骛的读书温习,准备秋闱,后头的事必定只多不少。
“定力与敏锐也是春闱一大难坎,他们若做不到,让位与旁人是必然。”赵瑾平静开口。
“也是。”玉华公主点点头,又笑了,“不过裴公子想来是稳之又稳的,这些事不见他掺和,火也烧不到他身上。”
“可不是?我与他伯父可整日里盼着他高中状元,光耀门楣呢!”赵瑾玩笑道。
“以裴公子之才,拿个状元不在话下。”玉华公主语气肯定,“说来他三年前也是被父亲过世所累,不然如今的他早该入朝,更会前程坦荡。”
她是少数知晓裴二叔过世内情的人,所以说起话来就不太客气。
“若他在三年前下场,结果未必能好过现在。”赵瑾并不肯定。
毕竟三年前的寇丞、裴承允和卢恒,甚至那位才华丝毫不逊色于卢恒,只因出身世家就被建文帝端水排去二甲首位的叶氏公子,哪个又是简单的?拼个平分秋色就不错了,独占鳌头更是别想。
说句夸张点的话,裴承珏若卷入三年前的“神仙打架”里,未必能有如今的风头,也未必有如今得利更大。
“这倒是。”玉华公主挑眉笑了笑,“祸兮福之所倚啊。”
“正是这个理儿。”赵瑾也笑道,“无论人事总有两面性,适当避开一些风头,未尝不是驱祸迎福。”
闻言,玉华公主眼神一动,含笑点头:“姨母说的是。”
虽然先前六皇子遇刺一案查清了,但建文帝与皇后间的气氛却依旧微妙,像是在维持某种平衡一样,她看着父母如此相处,心下的确是急躁了些。
可正如赵瑾之言,她该放平心态,换个角度去看待才是。
想罢,她语气轻松许多,又绕回了原先的话题:“也不知闵尚书何时可查明真相,大伙儿都等着呢!”
“刑部一向办案迅速,有闵尚书亲力亲为,想来离真相不远了。”
“姑祖母……自求多福吧。”玉华公主声音轻快。
赵瑾见远处玩够了的如意糕糕正往回走,便对她道:“快晌午了,不如用个膳再回?”
“那是自然,羡儿和表嫂还没见到,自要与她们聚聚再回。”
裴羡与周念慈今日相约去了留安街,中午才回。
赵瑾眼含揶揄:“我还以为你要急着回去陪下衙的驸马用午膳呢。”
“在哪用午膳都一样。”玉华公主不甚在意道,“他下了衙,自己会来平阳侯府的,可要劳姨母多备些午膳了。”
“当然少不了他的。”赵瑾笑看了玉华公主一眼。
从年纪到出身差距都极大的这对,当初并没有多少人看好,未想好婚后竟也是最自在融洽感情又好的一对。
当初一甲三名,寇丞与裴承允出头又出头,唯有卢恒最为低调,连名字都甚少被人提起,这却也是个闷声不响干大事的。